少了婆娘的唠叨,牛炳仁在牛圈楼上便住得踏实了,孝顺的儿媳三天两头地
将床单浆洗得干干净净的,洗去了上头刺鼻的汗液味,躺在里面能闻到日头和皂
角的清香,他甚至将这里当着了他的另一个窝,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和儿媳尽情地
颠鸾倒凤,让已过不惑之年的他再次经历了人生的第二春。
地里的庄稼种了又收,眼看又过了小雪,天气也一天冷似一天,牛炳仁的单
被早被儿媳揭了去换成了厚实的棉被。一天夜里,北风「呼呼呼」地刮过不停,
第二天早晨牛炳仁醒过来缩在被窝里朝外面瞟,外面的亮光刺得他将两眼儿眯缝
起来。待他下牛圈楼来一看,院子里房顶上早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雪。他是一家子
中起得最早的,白皑皑的积雪封堵了村里村外的道路,今儿除了清扫积雪之外再
没有啥事情好做的了。
打开院门将堆在门口的积雪铲开一条路之后,牛炳仁回头进去扫除庭院里的
雪。这时牛杨氏已经猫咪猫眼的起来了,从他身边经过踅到茅房里的时候眼儿也
不抬,好比他是一团无形的空气似的。
牛炳仁觉着有些落寞,雪地上一串深深的脚印弯弯曲曲地延伸到茅房门口的
布帘下,他瞅着这脚印就想起了婆娘睡眼惺忪的团脸,现在是愈发的红润可人了,
脾性也好了太多,莫不是没了他的纠缠折磨才养得这般精神的?
茅房里一串「嘘嘘嘘」的尿响过后,牛杨氏系着裤腰带走了出来,还是看也
不看他就踩着雪「嘎吱嘎吱」地往上屋走,上了台阶才回过头来冷声冷气地叫:
「喂!高明他爹,到屋里来一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牛炳仁愣了一下,抬起头来茫然地看了看女人,自从五月里冷战开始,两口
子就没在单独的时候说过一句问候的话了,这让他有些不习惯的同时又有些受宠
若惊,他十分不确定地问道:「你……是在叫我?」女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他赶忙把木铲靠在墙根上,一边往手指头上呵着热气朝她走过去。
牛炳仁跟在婆娘屁股后面进了里屋,女人将脚上趿着的棉鞋一蹬,揭开被子
钻到被窝里去了,他也蹬掉鞋就要却掀棉被,却被女人怨怒地挖了他一眼,没好
气地说:「你的床在牛圈楼上!不在这里,我要你进来了么?」
牛炳仁讪讪地缩回手来,忍着心头的懊恼,搓着手不解问:「那……这大清
早的,你叫我来做啥?」他以为女人终于原谅了他,也做好了将功补过的准备,
此刻才晓得他的估计太过乐观了。
女人在被子里探出个头,马着脸说:「你倒想得美!我说过,我就是让这屄
生锈了,也不会让你碰一碰了哩!」
这话牛炳仁记得清楚,一时心头忍耐不下这口气,随口撂下一句话来:「你
不让碰!我还不稀罕咧!」扭身抬脚便往外走。
「嘿!嘿!嘿!」女人在身后着急地叫唤起来,牛炳仁脚下只是不停,刚要
跨出房间门槛的当儿,却听得女人说:「过了年,金牛就不在咱家帮活了哩!」
牛炳仁浑身一震,生生地将抬起的脚收了回来,再次回到床前盯着女人的眼
睛问:「这是真还是假?我是主家,咋没听他说过?」
「千真万确,昨儿我听他亲口说的,他说你是他干大,开不了这个口,要我
来告知你一声……」女人一脸郑重其事的表情,看起来可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碎崽儿!翅膀硬了想飞天了咧!」牛炳仁骂道,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
都好些个年头了,金牛一直任劳任怨地帮他干活出力,从不抱怨一句半句的,自
己还好心好意地认他做干儿,咋说走就要走了呢?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揣测道:
「是不是嫌咱给的麦子不够?还是你做的饭菜不可口……」
「放你娘的屁!一天三顿都一块儿吃,可不可口你不知道?」女人生气地说,
特别是对金牛,每次有肉她都会在他碗底多放些肉沫肉片,「咱家给的工价可算
是公道的,金牛也没说在意这些,只说要到外头去看看,也好长长见识,大概是
嫌你的庙小了,容不下他这大头和尚了了哩!」
「我想也是哩!莫说他不是我亲儿子,就是亲儿,到了这个年纪上,不给他
找个媳妇拘管拘管,怕也是呆不住的……」牛炳仁想起了他承诺过金牛的话,如
今不在他家干活,也用不着兑现了,便轻松地安慰女人说:「是去抓媳妇去了
……管他的!明儿将麦子装好送他家去,开春重新找一个顶上,不愁找不到!」
牛杨氏难过地叹了一口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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