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的手,无声地表示自己的态度,南安侯眼中快速闪过一些情绪,有爱重、有感激、有愧疚,还有说不明道不清的忧虑,他道:“四弟在舵楼行李箱箧里找到喻台,小小的人该是被喂了安神汤,找到时还在睡,守他的奶妈子挺着一口气,待着四弟找道喻台后吐了口血便死了。全部人……”他紧抿薄唇,花了很大力气才说出话来:“加上文正和弟妹,一共三十八人,统统殒命!”
明明可以下旬再启程入京,为何文正要来信告知中旬述职,还在信中巧妙隐藏信息,告知真正出发日期乃上旬,若不是他们在码头迟迟未接到人后匆匆坐船赶去,怕是两个孩子也要送命。
汤婆子把被褥捂得热烘烘的,雨花锦的被衾丝润滑腻,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花木熏香,那地狱般的画面与眼前美人在怀的美景交织,南安侯不知自己是否还在那船上,他们仰面躺在架子床上,一同看着顶部床帐的细纹,好像还在闽江上,二月的寒气肆虐在周身,南安侯怔怔地道:“我们先把文正与弟妹带回来了,存在义庄……一路上还遇着两股人,皆是冲着尸身和宝知与喻台而来。”
蒋氏心中有了考量,预备着明日重新排个班子,不仅各院门口都要增加人手,晚上巡逻的班次更要增加……
“夫人!华燕从庆风馆回报,说是四夫人厥过去了,且梁姑娘身上很不好,四爷叫春玉来取牌子,要开角门去对街请苗医女。”守门的落馨忽地敲门,快速汇报道。
蒋氏登然起身,看着门上贴身丫鬟被烛光打在漏纱门布上的身影,她道:“快取了去,叫华燕去库房里先带些小儿用的药,还有昨刚配的银花荣养丸子也带些去。”
落馨“哎”了一声,轻声推门而入,到外间的黄花木花卉圆角顶物柜中取出对牌后,便碎步着退了出去。
蒋氏重新躺了回去,她侧过身,把头枕在丈夫的肩上,透过床边的烛火,看到丈夫眼中晶亮的水光,她看了一眼便不敢看了,乖巧地靠着丈夫。
她感受到他的忍泪含悲,不论说梁大人是南安侯与四爷的好友,而当初一朝君一朝臣,乔家京城一脉一夜入狱,不出三日,在狱中离奇惨死,而论出嫁女只有深居南安侯府后院的谢四夫人未曾遭难,老侯爷便是拼了一身老肉,也只能在大灾落下前将四夫人的胞妹接到到府中。大乱前的平静时光下,四爷曾与文正戏谑,所谓“既然关系如此之好,文正干脆娶了我妻的小妹,我们何不成了名正言顺的连襟”,谁知一语成真,匆忙间乔家皎若秋月、兰心蕙性的六姑娘便嫁给梁家的遗腹子,一个刚生下来亲娘便改嫁的落败侯府遗腹子,两个背负着仇与耻辱的孤儿相互取暖,成了一个家,然后这个家于五年后在一个同样寒冷的夜晚毁了,便也留下两个孤儿——命运何其相似。
南安侯府因而被新帝一派厌恶,若不是老夫人郡主身份令新帝有所忌惮,否则怕是第二个乔家,那时诏狱里关的何止乔家,死在登基仪式前的勋爵权臣何其之多,乱葬岗边上树丛里都躲满预备着扒拉尸体身上布料与残留物品的闲汉乞儿,便是老夫人,也硬穿着朝服捧着先帝御赐双龙戏珠玉环入东宫,亲自将太子接到府中,不能叫这流着一半谢家血脉的孩子不明不白地死在他没有人伦的叔叔手中。
蒋氏忆起那惊心动魄的日子,只觉得脸上的血都突突地流着,奔腾着,叫她发热,她只觉得累与心慌。
这一夜庆风院亮如白昼,却也没能让那躺在大氅里,脸白唇紫,冰如扶桑娃娃的女童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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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可以肆意开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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