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看了一瞬，便上前，关上了窗。

那些被奴仆端进来的热水，几番折腾之下，在这寒日中，也成了冷水。谢欲晚将帕子放进去，手已经感受不到温热时，就没有再将帕子拿上来。

他又开始处理手上的文书，桌上这些，是这些日最后一点了。

等他反应过来时，白布已经被他掀开了。

随后，将‘姜婳’抱了起来，放在了软榻上，等到下意识为‘她’盖上被子的时候，他的手又一瞬的顿住。但他没有在意，只是将被子又往上面拉了拉。

本来，他准备同她一起用完晚膳，在同她，商量去江南的事情的。待到商量完了之后，他再将这些最后的文书处理完。宫中那边他已经安排好了，安王和圣上的事情也该落下帷幕。

思绪了许久，他也只能对自己道，可能是‘她’挣扎时，水入了‘她’的眼睛和喉咙，入了水，眼睛便睁不开了。

他不太在意这些，却也安静地任由她裹住自己的手。

等到一切做完，他坐到书桌前，平静地开始处理文书。

秋狩倒是过了季节，但去江南，倒是无妨。

不知什么时候，风吹开了书房的窗，谢欲晚向窗外望去，一眼，竟是漫天的雪，屋檐都变白了。

他平静地望过去，手指维持着掀开白布的姿势，许久之后，才动了一下。他望着担架上，她苍白狼狈还有些浮肿的脸，手上的动作轻柔了一分。

即便是谢家最落魄之时，他身边依然有两三奴仆，这般事情，他做的并不熟练。但此时，他平静着脸，一点一点地，擦拭干净了。

谢欲晚没有做什么旁的事。

怎么变得这般瘦了，被水泡了半日，还这般瘦。

有什么东西，涩涩的，像是心中被硬塞了什么一般。他不曾有过这种感觉，只觉得，今日这文书，改的让人有些烦躁。

到时候，在那边过个年，若是她喜欢，左右他已经差人买了宅子，日后每年过年，他们都去江南便是了。

他平静看着这团杂乱的墨，不知为何，望向了被被褥盖住，面色苍白的‘人’。

在他未注意到的时候，他手中的毛笔尖上的墨一凝，缓缓滴在文书上，染出杂乱的一团。

热水被奴仆端进书房，他们一眼都不敢多看，也不知公子究竟要作何，将热水放下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墨也不好，为何会凝住

似乎一切与平常，也没有两样。

记忆中，她总是温热的。

覆住的尸骨，许久之后，轻声叹了一声。

温热的手，温热的唇。

他握住她同样冰寒的手，试图想让她的手，暖上一些。但一双本就冰寒的手，如果暖一双同样冰寒的手呢？

许久之后，他松开了手，又去外面要了热水。

他拥有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从前姜婳常觉得，像冬日寒涩着绿叶的青竹，她很喜欢他的手，有时会用她一双娇小的手，捂住他的手，说：“看，我的手，一年四季都是暖的。”

他从一旁拿出帕子，也没有管顾什么礼仪，蹲坐在地上，轻柔地擦拭她脸上的污泥和水珠。指尖隔着帕子，似乎也能感受到她脸上的寒，他怔了一瞬。

他只是一遍遍用热水打湿了毛巾，然后用温热的毛巾，将她被湖水泡得有些肿胀的全身都擦了一遍。

现在，却是冷极了，比他常年冰寒的手，还要冷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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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持笔时，他陡然想到。适才掀开白布时，‘她’的眸便是闭着的，她不会水，他是知道的。但是，为什么眸会是闭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