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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下把她赶到了北地去,跟着她阿爷守卫北疆。

结果小丫头还真杀出了名声,活埋匈奴三万余人马,北境从月氏到东胡无不闻声胆寒。

然而这样的血腥手段和自己一贯理念太过相悖,她把三年未见的女儿召回来,想申之贤仁之道,却在看见女儿一身的伤后,说不出半个字来。

女儿成熟了太多,耐得下性子,听得进去劝,也能好好讲道理了。她将在北地亲眼所见一一说来,向自己陈述匈奴人的残忍弑杀,鄙远蛮夷向来畏威而不怀德……女君明光以仁德显名,自然说不出反驳的话,却看到了女儿一颗拓土开疆的雄心。

和自己不一样的雄心。

拓土,开疆,臣民口中自是武德充沛的君王,可仇恨会消解在强势的地域融合里吗?还是作为侵略叙事铭刻在一族的血脉里呢?

她在那一刻第一次动了将念念立为太子的心思,虽说直到最后也没有留下一份明确的诏书。

回忆到这里,宁昭同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起身去倒了杯水。

酥酥喵了一声,等着她回来在她怀里继续睡,她却只是揉了揉猫头,站在了沙发边上。

她知道自己有心结。

一个四十岁的特种军官,竟然凭他的名字就让她投诸了许多目光,甚至加之错位的依恋——可是她没办法承认,自己是做了一场近四十年的长梦。

御宇登极,百官俯首。

她有过爱欲滚烫,也有过痛彻心扉。

她面对长子的愧疚,面对次女的疼爱。

还有她的丈夫,她的爱人……

“你后天上班几点回来啊?回家吃饭吗?”喻蓝江从冰箱里摸出个苹果,咬着出来,“哦,钥匙给我一把行吗?”

这男的跟个强盗似的,登堂入室就不准备离开了。

然而她没有表达意见,看着他,轻轻摇了一下头。

“我周一下午有事,四点半来学校门口接我。”

盛夏的天气,太阳热辣滚烫。

梁大夫倒了一杯热水放到桌子上,对宁昭同露出一个温和的笑:“陛下,这周过得怎么样?”

“谢谢,”宁昭同看着热水在空调房里蒸腾出的水雾,音量不是很高,“食欲好了一点,三餐基本规律,躯体症状不明显。但是梦更多了,而且频繁梦见我的小女儿,有好有坏……另外,有一点特殊情况。”

梁大夫坐到桌子后面:“不着急,慢慢说吧。”

宁昭同组织了一下语言:“先说特殊情况吧,有一位相当英俊的男性想跟我发展恋爱关系,我拒绝了,但我们一起过了一晚上。”

“对你而言是新奇的体验吗?”

“对,我没有跟男性、或是其他性别的人,发展过这样……”她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不带冒犯性的词,最后放弃了,语速略快,“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更倾向于长期稳定的浪漫关系,或许是我接受过的规训让我对短期肉体关系保有戒心,又或是惧怕可能会招致的诟病。不过因为我后期接受的教育让我能以一种比较平和的态度看待这种情况,所以我并没有比较明显的羞耻感——但我困惑于我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我可以预料到和这位先生建立关系、哪怕是这样脆弱得一句话就能破裂的关系后,会面临的许多麻烦。也确定我对他并没有爱意,甚至极为反感他某些特质……我似乎在理性的状态下做出了不理性的决定。”

梁大夫等她说完,才慢慢道:“宁老师,您的专业可能会对我们的交流有一些影响,所以请你原谅有时候我表达上的不慎重——还记得我们上次达成的共识吗?”

一位哲学系的老师,抑郁史长达近十年,还曾经确诊创伤后应激障碍,经过很长时间的治疗。不谈她算不算得上半个“被污染者”,给她做心理咨询都会是相当严峻的挑战。

“我明白您的意思……”宁昭同端起杯子,喝了一半的水,水温合宜,杯口留下一个浅浅的红唇印,“您觉得我这种探求因果的惯性,可能会导向强迫症。”

“您觉得呢?”

“我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我觉得这可能是由于我的职业惯性。所以,即便它真的对我的病情有害,我也没办法改掉它。”

梁大夫很和善地笑了笑:“您能接纳它,是好现象。”

宁昭同回了一个笑容,但说不上太真诚:“您知道,我是擅长说服自己的,我的焦虑少有来源于眼前的现实。包括,有关这位男士,如果我并不想陷入对理性的迷信,那当做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也无所谓。但除了——”

梁大夫了然:“请您聊一聊您的女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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