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横抿嘴笑,而陈承平八成没听懂傅东君在寒碜他什么:“记得转交,你们回来了让喻蓝江那臭小子上心点儿!真走了!”
“行,少喝点啊!”
刚把陈承平送走,傅东君接了个电话,迟源打来的:“我靠,宁姐怎么样了,我刚收到消息!”
傅东君简单说了说病情,迟源安慰了几句,然后有点迟疑地问道:“大波是不是在你那儿?”
“对,”傅东君顿了顿,读出一点端倪,“你知道他来北京找同同的事?”
迟源尴尬地挠了下脸:“他头天大半夜说要追宁姐,我以为他发癫呢,结果第二天就休假了,我估摸着是这么回事。”
傅东君叹气,也没心思找他麻烦:“知道了。”
说到底是自己的问题,老鬼半夜到同同家他不知道,大波休假来追同同他也不知道,同同的病他更是一点情况都不清楚……
他是个不合格的兄长。
姜疏横揉了揉他的脑袋:“今天早点回去吗?”
傅东君摇了摇头:“晚点儿。”
宁昭同醒在第五天的凌晨,天边暮色还浓,加护病房里灯火通明。
医生一声“醒了”惊飞了傅东君的困意,一众医护鱼贯而入,大约十来分钟后,有个护士在边上叫了一声:“家属过来一下!”
飞快签完几张单子,傅东君趴在玻璃上眼巴巴地看着。旁边护士把东西收起来,见状忍不住笑一声:“又不是不让你进去,瞧你这样子!”又催促道:“你男朋友已经过去消毒了,你还不赶紧去。”
傅东君一愣,而后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哦好!谢谢您!”
怪不得转头就不见姜疏横了。
他心里还忍不住有点惊讶,觉得这护士阿姨真是见多识广,都没对他俩的关系有什么异样神色。
他跟喻蓝江发了个消息,等他们数据测完自己换好衣服,让医生带着进去。因为一次只能进去一个人,所以姜疏横虽然快人一步,但也只能安安分分地坐到椅子上等着,姿态看着还有点可怜。不过傅东君没来得及多看老公一眼,一进门叫了一声“同同”,结果话音一出,他就差点没忍住眼泪。
宁昭同看他一眼,倦怠地掀了掀睫毛,嘴唇轻动,却听不到声音:“我梦见,承平了。”
她梦见承平了。
梦见她开始换牙,因为害羞而开始学着轻声细语地说话,也不再风风火火地扑到她阿爷的怀里,嚷着要抱。
梦见她开始跟着少傅学文,手掌被打得红肿一片,第二日却依旧背不出书,渐渐的少傅都懒得打她了。
梦见她星夜狂奔千里,只为给自己送上云梦泽的第一朵莲花;梦见她情窦萌动,喜欢上丞相家的嫡幼子,将他捆进宫里,潜月领着禁军整整找了一夜。
梦见自己怒不可遏亲手教训她,鞭子落到女儿身上,自己的心也跟着一下下抽疼。
……
梦见她二十岁从北地归来,目光沉静,风华万千,受封镇国公主,赐号“承平”。
“……我好想她。”
她好想她的觅觅,想听觅觅再叫她一声阿娘。
傅东君受过读唇语的专业训练,此刻不太会出现在自己口中的名字被跟着念出来,不由尴尬了一瞬:“……他给你留了东西。”
留了东西?
她反应过来他的误会,可惜也没力气澄清,只是笑笑,只说了一个字:“疼。”
这一字出了声,气流送出颤抖的音节。
傅东君对上她碎玻璃一样的眼波,心头猛地酸了一下:“我让他们给你开点止疼片?”
“不要,梦里好黑,我想醒着,”傅东君跟着念出来,“辛苦你了——你跟我说什么辛苦,你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她扬起嘴唇笑,抬起手,傅东君连忙迎上来握住。她指尖轻动,在他掌心勾了勾:“活着真好。”
傅东君顿时泪如雨下。
“别、别哭,我现在,哄不了你。”她艰难地出声。
“好!好我不哭,你别动,别说话了,”傅东君胡乱擦了一把眼泪,把口罩调整了一下,“你不用挂心,事情都解决了,等你精神好一点我慢慢跟你说。家里猫我也帮你喂了,假也请了……”
她含着笑,眼里有温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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