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平莛一边听一边点头,看上去竟然非常赞同,听到最后,他抬眼:“小宁,你这番话,就是我想选你的原因。”
她略微怔了一下,而后直视他:“这个理由很牵强。”
沉平莛回视,目光里没有半分锐利,但不躲不避,相当坚定:“你有什么顾虑吗?”
她蹙了一下眉头,实在想不通,干脆说了句冷笑话:“我从来没想过我有一天需要站在舷梯上朝着一群非洲哥们儿挥手。”
他很轻地笑了一下:“看来你比我还有信心。”
“我对你当然有信心,实际上对你有信心的人不少,但我对我自己没有信心,”她笑了笑,语调很真诚,“沉平莛,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明年就要换届了,我相信并且祝福你能得偿所愿,但我自认没有站在你身边的能力,也不想放弃如今的一切。”
“别那么快做决定,也不要妄自菲薄,”沉平莛掀起被子,为她覆盖住左臂,“同时,你并不需要放弃多少东西。”
“嗯?”
“你可以继续做你的学者,继续拍你的戏,但题材肯定会受限制。你那部电影,以后大概率不能播,不过,反正现在也不能播,”沉平莛抬起头来,他是江浙人,年轻时一张温和秀美的漂亮容颜,到了中年也能说一句岁月从不败美人,“甚至,你可以有你自己的感情生活,只要藏好,我不管你。”
竟然能给出这样的条件。
宁昭同更不踏实了:“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出席应酬。”
“这是我做得很差的一件事。”
“不难,学学就会了。”
“还有吗?”
“为我提出你的建议。”
“听起来很难。”
“对于你来说,很简单。”
宁昭同微眯了一下眼:“为什么对我那么有信心?”
沉平莛笑,念出下一句:“受国不祥,是谓天下王。”
她神情微妙了一瞬,从沉平莛的笃定里读出了一些东西。
片刻后,她肯定道:“你知道。”
他知道,知道她的异世,知道她曾站上睥睨众生的位置。
“偶然听过一些奇怪的录音,是你的梦话,”沉平莛没有否认,还解释了一下,“在你回国昏迷的那几天里。”
那几天……
她没什么印象,但过玄说她如今的确有说梦话的毛病。
她看了看沉平莛:“就因为这些你就断定我能做好吗?我的身份并不能说明我的工作做得怎么样,而且,世界已经变了,中国没有皇帝。”
沉平莛的神色里染了几分意味不明:“中国集权两千多年,驭人之道集其大成,是‘帝王心术’四个字。我虽然不知道你做得如何,但能判断你至少活到了与我同龄。一位能活到五十岁的君主,那这四个字,我想,这世间没有一个人会比你有经验。”
帝王心术。
一张漂亮的脸闪过脑海,眉眼昳丽,似有春水桃夭蕴在其间。
“所以,你是要我帮你……看人心?”
沉平莛露出一点极淡的笑意:“内眷干政,在哪一朝都是忌讳吧。”
她低眉。
一种出乎意料的可能性,嫁给沉平莛……这个,前程似锦的高官。
她突然问:“你知道我那是哪一朝吗?”
“倒是不清楚。”
“那你看过《韩非子》吗?”
他笑:“既然说帝王心术,自然字句牢记心间。”
“那我告诉你个秘密。”她也笑。
“你说。”
“他是我丈夫。”
沉平莛愕然。
宁昭同大笑,只觉苏醒两年来从来没有这么快慰的时候,能坦然说出自己的神奇经历而不必担忧招致诟病,还能换来这位端庄听众的手足无措。
两声后她难受地捂住扯疼的伤口,摆了下手:“我想想再答复你,你退下吧。”
这呼来喝去的态度实在太自然了,沉平莛不由失笑,倒也不跟她置气:“好好休息。”
“多谢领导关心。”
“皇上言重了,”顿了顿,沉平莛问,“是不是该叫‘陛下’?”
“叫太后!”她笑着瞥他一眼,“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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