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贺大人新婚。”

刑部衙门建得恢弘气派，五进院子共有国朝十个省的清吏司，并督捕司、提牢厅、赃罚库、赎罪秋审等处，一路上尽是些青袍的小官抱着文书走来走去，有的褡裢里装着笔墨，有的手上拿着包子在啃，冷不丁见到上峰来了，还携着位锦衣华服的夫人，都忘了擦嘴边的油。

“那就站直了。”

楚青崖从容不迫地挽起她的胳膊，往官署里走去。

“他第二年就累死在任上了。”

“我带的是戴罪立功的证人。”

“你做什么？”她紧张地拍了一下他的手，压低嗓音，“他们看到了！”

楚青崖的值所在最后一进院子里，是单独一间坐北朝南的屋子，分为大厅暖阁和书房。院子东西厢是左右侍郎的值所，里头也有寝食之处，平时常点灯办事到深夜，通宵也是有的。

“多谢。”

杜蘅“嘶”了声，“夫人怎么也在？”

过了好一会儿，人都没回来，楚青崖坐在书案后，倒了两杯茶，悠悠道：“这就是他们还没做，正在商量找借口糊弄我了。”

“见过大人。”

楚青崖道：“所以能让手下办的事，我绝不自己办。”

楚青崖冷笑：“我看灭了齐王，你能跑出去再给我造个韩王魏王，拖着一辈子都不生。你不是说给我生孩子，还不如让你死吗？”

江蓠摆出一副温柔贤淑的笑脸，随着楚青崖去尚书值所，恨不得长出双翅膀飞走，指甲掐着他的手背，低低道：“你想被御史参一本啊，有带家眷上值的理？”

“要。”

不生？我们现在就要一个。”

小吏问：“大人今天就要？”

江蓠两手推着他：“我开玩笑，开玩笑，藩王未灭何以家为啊楚大人，要谨记你的大任。”

江蓠打了个哆嗦。

屋门一关上，她用手掌扇了扇风，被那么多人盯着，汗都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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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霜降后，京城判了斩监候的死刑案都会由三法司会审，刑部要先出一个判决。

“那边是我原来的地方。”他指着东厢房，“不过住了没几个月，就被派出去做巡抚江东、广南都御史了。当时尚书丁忧回乡，部里的事都是左侍郎在管，天天忙得焦头烂额，还都是棘手的案子，他恨我恨得要命。”

“真的呀？”她翘着嘴唇笑了。

“请夫人的安。”

整理了一路，每日都有新的消息从省里送到队伍中，他们都累得够呛。

她在路上已经从侍卫口中知道桂堂里的郑峤到底是谁，这少年脸皮薄，不好意思见她，所以一直没有机会跟他当面说话。

楚青崖把家里带来的册子摊开，一页页翻过去，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而后又拉铃，这回不用他吩咐，那绿袍小吏就抱着个箩筐进来，往房里一放：

“就你理多！”

江蓠叹为观止：“夫君果然是过来人。”

江蓠如实道：“我虽然骗你的多，但这句话可是真的。我娘就是生孩子生出的病，让我给谁生孩子，都不如让我死。”

说完拉下黄铜铃，召门外值班的小吏：“把朝审的案卷送来，本官要看他们做得怎么样了。告诉他们抓紧，月末得送到都察院和大理寺复核。”

马车拐过街角，就看到了刑部衙门，楚青崖把乌纱戴上，语气复杂地道：“太医说你不易受孕。”

他愣了一下，没说话了。

江蓠正在书架旁翻书，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奇道：“杜蘅？你不倒茶了？”

“大人，豫昌省这次乡试的案卷和过往五年的我们都理好了。”

江蓠高高兴兴地对车夫道：“快些回府，我补个觉。”

还没走出几丈远，车又停下了。

楚青崖看得生气，对准那两瓣嘴唇咬了一口，推门下了车。

“夫人万福。”

“那你回京述职，没给他带点当地特产？”

一只绯红的广袖伸进来，江蓠往后退，被一把拽出车，打横抱着走到石狮子后面，往地上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