阗资又拆开两大包牛皮纸袋,里面是金丝缎带,玩具彩球,电子蜡烛,白se爆炸星,冰凌条,东西掏不尽掏不完,胡笳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儿童节,满教室的张灯结彩,连顶上灯条都挂上光闪闪的塑料金银拉花。
她感慨说:“感觉自己变成小孩子了。”
阗资温柔说,“你才十七岁,不就是小孩嘛。”
胡笳哑然,她经常忘记自己的年龄,不去想她只有十七岁。
唯有一次,她去求胡海文找李慧君,站在他家门口,她暴躁而忧愤地喊她只是个未成年,能有什么办法。当然,胡海文到底没有帮她。或许在他家里,她那天的行为举止还会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胡笳不再去想胡海文,碰碰阗资,“说我十七岁,你不也是十七岁?”
阗资摇头,逗她说:“等开年就不是了,到时候我就是成年人,可以去考驾照。”
她把重点放在阗资的生日上,“那你是一月份出生的?具t几号,是摩羯座还是水瓶座呢?”
阗资答说:“我生日是一月九号,我知道你是八月二十号的生日,我不懂星座,就知道我妈妈说我是摩羯座,你是什么星座呢?”胡笳把手机拿出来,刚刚在软件上打出摩羯座和狮子座的关键词,下面马上跳出来说,他们匹配度只有40,是未来渺茫的一对。
阗资蹙眉,很是不满:“这东西不准,瞎说八道,别看。”
胡笳看他反应实在有趣,哈哈大笑了。
两人往圣诞树上挂彩球星星,阗资不声不响。
胡笳安慰说:“这种东西就是图个乐子,你要当真就输了。”
阗资点点头,低眉往树枝上系红白条纹的彩球,表情还是蔫垂的。
过了十来分钟,胡笳偷眼瞧他,阗资仍是偃旗息鼓的样子,表面上和她说说笑笑,眼神倒是低黯的,没有光,仿佛他的人不在她这里。胡笳不知道阗资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开心,她想到他藏在ch0u屉里的药,觉得自己对于他很不了解。
胡笳轻轻唤他,“阗资?”
他回说,“嗯?”胡笳小心问他:“你是不是不开心。”
他对她笑笑,“没有啊,怎么这么问?”她还在端详他,他又说:“真挺好的。”
胡笳凑过来审视他,长睫毛软绒绒地上下扫:“你肯定不开心,你开心的时候不这样,喏,被我说准了吧,你眼睛又垂下去了,不好意思看我,眉头也低下去了。有不开心的事就说出来嘛,我来安慰安慰你呀。”说着说着,她想到他ch0u屉里的舍曲林和帕罗西汀。
阗资半讨饶说:“真的没事,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你明明就瞒着我吃药,胡笳在心里面想。
胡笳说:“真不公平哦。”
阗资好声好气问:“什么不公平?”
她叹气说:“我平时在路上遇到只小狗也会告诉你,你呢,什么事也不肯和我说,东西也不肯让我帮你拎,你好见外。”阗资哑然失笑,和她说:“我不是经常把路上的可ai小狗拍给你看嘛?”胡笳不作响,他又说:“那我把手机也给你检查好不好?我真的没有秘密。”
胡笳不响,阗资把她哄进厨房,他正切着卷心菜丝,胡笳又说话了。
她把手0进他口袋,“这是你说的哦,我要看你手机。”
他笑笑:“看吧看吧。”又把密码报给她。
胡笳问他:“你这什么密码啊,看着也不是你的生日。”
阗资低头切菜,声音传过来有些低:“嗳,是我爸爸妈妈和我的出生年份。”
胡笳愣了愣,她的同龄人大多用自己的生日或偶像的生日做密码,像阗资这种把爸爸妈妈的生日也加进去的,实在少有。阗资的手机界面很g净,他把所有软件分类归总在第一页,页面顶上是daysatter的计时框,写着“已经”,后面跟着2186天。胡笳不想看阗资的照片和聊天记录,她只想知道这个“已经”是什么意思,算一算,到圣诞就有六年了。
胡笳拿着手机问他:“这是什么重要事件的纪念日么?”
阗资张了张嘴,隔了会才说:“嗯,是这样的。”
胡笳问:“是好的事情还是不好的事情?”
他说:“是不好的事情。”
胡笳关了手机,手脚尴尬地在阗资边上站了会。
阗资也很安静,低眼切着卷心菜丝,刀在切菜板上造出细碎的声响,像是有谁在雪地上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厨房温凉的光照拂在他脸上,描摹出他眉下和鼻侧的y影。胡笳把水开得很小很小,洗起西红柿,小声说:“对不起哦,我以后再也不问了,你不想说就不说。”
阗资停下手里的动作,侧头看她,胡笳低头洗着番茄,表情歉疚。
他洗过手,轻轻抱住胡笳,“你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
胡笳想了会说:“别想阻止我变得礼貌。”
阗资切好番茄,又要洋葱。
不等他动作,胡笳就很乖地把洋葱翻出来,洋葱发烂,都是破溃。
胡笳蹙眉和阗资说:“买的时候好好的,怎么现在全烂了?摊主和我们ga0掉包啊。”
阗资看了看,“我下楼重新买就好了。”胡笳咽不下这口气,斩钉截铁说:“不行,不能放过他,我们是付了钱的,我要让他把洋葱换回来。”她拿着洋葱就要赶出去,阗资把她拦下来说,“外面那么冷,小心冻感冒,还是我过去,你在家里看着火,我很快回来。”
胡笳点点头,又让他围好围巾,戴好口罩。
阗资出去没多久,门铃又响了。
胡笳小跑过去开门,嘴里笑说:“真这么快就回来了?”
眼前,是位面目庄毅的老先生,他拄着金属拐杖,高大身材,把背挺得笔直。
楼道低照度的灯光在阗仲麟的五官上泼下y影,胡笳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他像是过去木刻版画里的人物。阗仲麟的视线在胡笳脸上扫过,很快就认出她是谁,又见她衣着宽松闲适,他更疑心他们在同居,他将拐杖握得si紧,手背都浮出静脉。
胡笳极不喜欢他,防备x地说:“你找谁?”
阗仲麟根本不理会胡笳,他沉着脸,直接把皮鞋踩进来,看他们的房子。
他看过他们睡的床,看过他们的洗漱台上的牙刷牙膏,看过他们在yan台晾起的衣服,也看过阗资养的加百列天使。胡笳看他年老,不敢拉扯他,更不喜欢他满房子乱走,简直像过来审查的,她皱起眉和他说:“不经人同意就进来,你这种行为算私闯民宅,我能直接打电话报警!”
阗仲麟坐下,抬眼冷冷说:“所以阗资这几个月就是和你待在一起。”
胡笳听他讲阗资,脑袋里的保险丝快烧断,他应是阗资家人。
他又问她,“你家里人知不知道你和他同居?”
胡笳不响,阗仲麟拿了手机出来。
他冷声对她说:“把你家长的手机号告诉我,我要和他们打电话。”
不等胡笳开口,阗仲麟又打量过她,开口还是批评的语气:“高中生不在学校里好好读书,跑到上海吃吃喝喝,你家里人怎么教育你的?放着大好的年华不努力,和人谈恋ai?我不管阗资怎么喜欢你,在我这里,你们不合适,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胡笳一gu气噎到x口,诧异阗仲麟这人怎么这么自说自话?
她g脆回:“我爸妈不管我,你要说什么直接和我说。”
阗仲麟也被她噎到,诧异胡笳怎么这么野蛮?
阗仲麟重又看过胡笳,严厉说:“阗资年轻,还没有交友观,你和他在一起这几个月,对他产生的全是负面影响,倘若你对自己有要求,肯向上,你现在就应该在甬城好好读书,而不是跟他待在上海。你们的路不一样,我劝你不要在他身上花时间,你们不合适。”说完,他又补上句:“今天我在这里,你有什么东西打包寄走,我帮你叫辆车回甬城。”
胡笳听完他的话,摇头说:“你是他家人,我不会和你吵。”
阗仲麟刚要缓下神,胡笳又说:“但我也不会走。”
阗资坐车回来的路上,接到阗仲麟电话。
阗仲麟显然气极,质问他说:“你找的什么nv朋友,谈的什么恋ai?”
阗资半懵,问他说:“您说什么?”阗仲麟坐在酒店房间的白蜡木半圈椅上,愤愤说:“我到深水湾花园看你,她倒好,和我说着说着就辩起来,我讲一句,她顶一句,还说要打电话报警让警察过来做民事调解,我从没有见过她这样的——你谈的什么恋ai?”
阗资被巨大的信息量冲击得太yanx发紧,“您去找胡笳了?”
阗仲麟不响,阗资追问:“您都和她说了什么?”
阗资几乎是冲进家里。
胡笳不在,他每个房间都找过了,可胡笳就是不在。
阗资熟悉阗仲麟的春秋笔法,他说自己批评胡笳了,那肯定就是严苛的斥责。
阗资给胡笳打了十几通电话,她都不接。阗资握着电话,整个人都麻木到手足无措,他脖子又开始发紧,胳膊也像是被针刺着,淡淡的室内光收拢在阗资身上,像是要把他像蝴蝶标本似的框si,他垂下眼,眼睛无力地泛起红。
胡笳回家,正好和阗资撞满怀。
她理理头发,抬眼瞪他,“急什么?都撞到我了!你要出去啊?”
阗资不可置信地看她,胡笳又捏捏他的脸,“撞傻啦,你往后让让呀,我要进去。”
胡笳换过鞋,拉他进厨房,把买来的土豆推给他,撇嘴说:“我看那些土豆都发芽了,你买的时候怎么也不看清楚呀,还要我下去买,麻烦si了,快点做饭,我都要饿成g巴巴的三t人了。”阗资说好,低下头剥洋葱,刀切了两下都滑开了,等第三下才切进去。
胡笳从客厅拿了手机晃进来,问他说:“你给我打那么多通电话g嘛?”
阗资笑笑,不知道要和胡笳说什么,她又凑过来看阗资的脸。
胡笳叹说:“怎么眼睛又红了,有什么事这么委屈?”
阗资轻声解释:“是这个洋葱太辣了。”
她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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