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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主走时特特交代了,四娘子出门务必要穿大氅,倘若不听话,就叫奴婢提四个手炉子跟着。”

她转头令杏蕊开箱子,“拿那件金红底雪白狐狸皮的,又矜贵又大方。”

又问,“四娘出门戴帷帽不戴?皂纱垂到颈项还是胸前?”

瑟瑟还没回话,她已摇头自语,“其实女人出门蒙着脸干什么呢?”

瑟瑟听得不耐烦,跺脚抱怨。

“哎呀,早干什么去了,尽耽误功夫。”

司马银朱很知道这里头的根底,也是看惯宫里男女痴痴缠缠的恩怨,俯身在她耳畔出主意。

“就让他等嘛。”

豆蔻也道,“南阳郡王不比我们公子,想什么都在脸上写着。上回夜宴,您走了他就坐不住,待会儿表姑娘瞧罢,扔个肉包子,他汪汪的就奔出去捡了。”

瑟瑟噗嗤一笑,宫里,王府里,是个人就说武延基笨,连豆蔻这样老实,背后也敢臧否他,可见真是笨的无可救药。

收拾好,丹桂去门上安顿车马,瑟瑟心里揣摩了两遍,忍不住问。

“表哥买给谁呀?”

“嗯——?”

豆蔻一时没体会过来她说谁,顺口道,“那去处多了,这世上没有他不打主意的姑娘。”

杏蕊还杵在眼前,追问下去简直辱没了自己,瑟瑟只得悻悻道了句走罢。

翠盖珠缨八宝车早等着了,因是护送女眷,特套了大青牛拉车。

见人来,两个仆妇一起屈膝,小丫头布置了脚踏,司马银朱搀瑟瑟上车,因嫌熏炉点的晚了,在她膝盖上另加一张毛毡子,才去后头乘小轿。

瑟瑟左右打量,王府的车子果然不同凡响,处处都讲究,外头挡板能替换,用的是岁寒三友的雕花木板,夏季兴许就换了竹子,里头地方也宽敞,角落叠着软枕,置着取暖的铁箱,提篮里有小食,葡萄纹银的香囊挂在窗下,悠悠荡荡,散出丝丝白烟。

豆蔻随在瑟瑟窗边走了几步,忽地灵光一闪,转过弯来。

“哎呀,方才娘子是说……”

她醒悟到一个可能性,音调大了些。

“这,那,上回张娘子说,长安苏记的青雀头好,刚巧公子回太极宫办差,顺路带了一小箱,原是都给她的,不想张娘子客气,只肯要两盒,多的搁在笠园没人使……”

想了想她觉得这话是不大对,“张娘子说让给王妃用,我们家二位姑娘听了一耳朵,张嘴讨要……”

她声音低下去,生怕得罪了瑟瑟,“公子叫不动,先搁着。”

连琴熏、骊珠要也不给,瑟瑟的眉毛竖起来。

“这么矜贵的东西,我何必去讨?没得惹人厌。”

豆蔻顿时卡壳,想替武崇训辩解两句,又疑惑为何要辩解呢?车里瑟瑟已刷地扯下轿帘,堵了她的嘴。

到后门,武延基正背着手与丹桂说话。

两府的嬷嬷侍卫远近站了好几层,他今日格外打扮过,胡须修剪得分明,衬得面容愈发团团和气,没丁点棱角。

阴沉沉的天,雨雪夹杂,橘红的山墙吃足了水,染出一种昏茫衰败的黯色,仿佛这房子百十年没住过人,推推就要倒了。

刚好起大风,卷起枯叶呼啦啦上天,水气拂在面上,冷冰冰的,主仆俩下了车,就近站到檐下,豆蔻脱了蓑衣斗笠递给小丫头,拿帕子擦干手上雨水,呵了两口热气,才来替瑟瑟解大氅的领扣。

金线打的八宝穗子抹开,露出纤细但是深刻的锁骨,瑟瑟就站在灰扑扑的墙壁前仰面一笑,两排兔子似的小白牙。

“表哥带我去哪玩儿?”

武延基啊地窒住了口。

众人都看瑟瑟,小姑娘家家扮大人似的,勉强支棱起隆重的大衣裳,背后的茫茫天地犹如褪了色的水墨长卷,就这一笔点睛。

“表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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