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呀！”

“……是颠着圣人了？”

因不知府监在哪个方向，战战兢兢朝正前方诉说。

不知是谁凶横地高声呵斥他人，“要死么？挡在咱家前头！”

宋之问迟迟转过味来。

“前头又派金角子了，又发衣裳了，府监有好事儿想着你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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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豆似的雨点子咣咣砸下来。

越催的急，他腿越软，亏得内侍扶了把。

宋之问悔得肠子打结，他何尝不知道由占卜而晋身，险之又险。

“风雨再大，掩不住日月光芒，这在相术上有个说法，叫，叫……”

闹半天不是追责，他后怕地擦冷汗。

张说担忧。

张易之有点不耐烦。

张易之抽了抽鼻子，暗骂他没眼色。

“臣演算无误，自来艳阳带雨，乃是上上吉兆！”

人怕出名猪怕壮，尤其圣驾跟前，谁红便是众矢之的。

“有个姓张的，说要上表！”

女皇盘踞在榻上，只觉他吵闹，烦闷地掩住耳朵。

阎朝隐吆喝。

他是出了名的，况且出的不是什么好名声。

女皇啧了声，翻身朝里，众人皆瞠目不语。

“管得着吗？”

不过宋之问运气好，撞对了几回。

“真不是奴婢胆敢埋怨府监，您新提携这几个人呐，都慌脚鸡似的。”

举仪仗的宫女团团打转，金唾盒转眼盛满了雨水，提金的香盖儿没盖紧，刷拉拉浇熄了火，散出呛人白烟，奇就奇在下雨归下雨，太阳火烧似的明艳，竟是个东边日出西边雨的局面。

他脑子发晕，先管跪下。

这回怕是难逃一劫！

“臣方才观察天象，见太阳照得乌云闪亮，边缘镶有厚厚金边，这雨下不长的，半个时辰就能过去，停了再走，向晚将好进城。”

边说边磕头。

宋之问眼前一片白雾，听见里头韦团儿喊，“请主簿进来罢。”

那人不屑，亮起铙钹样的嗓子，唯恐人不知道他呵斥了耍戏法的宋主簿。

话音未落，后头队伍已散了形。

雨真大呀，关上车门还啪啦啦响个不停，像几百人同时打算盘。

前后几人笑得颠倒，特别是阎朝隐职衔比他高，当众出了大洋相，被同科士子写诗写戏骂他，茶楼酒肆唱遍，却没他面圣次数多，早恨得牙痒。

他压根儿不信人力能推演天象，更别提预警灾祸。

闲差膀大腰圆，黑熊样粗野，走来斜睨着他，“宋主簿，请吧。”

“臣——”

宋之问面露尴尬，暗想这是说他？

宋之问确实夹在东宫的队伍里，正愕然僵在马上，乌纱湿了半边。

哦！

韦团儿绕过他走到门边，招手问外头闲汉，“又怎么了？”

六匹马拉的大车，镶金缀玉，压出深深的车辙，头顶哗啦啦豪雨如注，道旁树叶子卷起来，地上尘土翻腾。

一上去，冷得打个激灵，当头硕大一座冰山，比他人还高大，冰里融了各色花卉清露，随着汩汩化水，香气扑面而来，余光中红红白白的丝裙、垂在地上，环佩玎珰，满屋都是女人。

“叫你别揽这个活计，凡风云气象之异，哪有百发百中的？错一回便是你成心欺君，哎，你瞧前头，府监叫人来提你了。”

震得张易之声调发抖。

如今机会撞到眼前，哪有不落井下石的。

这么押送到御辇旁。

“圣人在这里，自然遇事呈祥，这都不用你论。我只问你，这雨下到什么时候？几时天黑，今晚住驿馆么？”

闲闲摆手，“既这么着，你先起——”

外头滚雷样炸开吼声。

可眼下说什么都晚了。

只韦团儿语带调笑。

宋之问硬着头皮催起马，低声问闲差。

算命么，犹如谈情说爱，重在说活话，两可之间才是长久之道，像他这样为求气势雄壮，每每铁口直断，早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