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父子何至于此？”

武三思眉梢一纵，苦口婆心道。

武崇训两手一抬，便是摆出了抗拒的姿态。

武三思站出来，“郡主是你真心想娶的，阿耶助你一臂之力，难道错了？”

“我——我不过瞧在表哥面上，不跟你计较！”

“三郎——”

武崇训紧紧皱眉，握在袖子里的拳头，用力得有些颤抖。

“明明是你纠缠于我！”

“阿耶，您虽年过五十，身姿头脑一如年轻，便是再栽培……”

她猛然驻足转身，伞面子一旋，甩了两个丫头满脸水。

抢过伞举在头顶，雨点子打在伞上又闷又重，人像坐在鼓里，眼看豆蔻的嘴张张合合，听不见说了什么。

武延秀打小是个硬杠头，谁的火都敢拱，得罪瑟瑟也不奇怪。

看着这傻儿子，一步步迈近跟前。

武崇训与他对峙，傲然一声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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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豆蔻还在犹豫，瑟瑟一脚踢飞挡道的石子儿，“尤其是你！”

再见，就能往深里探究。

“那回原是话赶话说岔了，你便百般回避阿耶？可是就算你不曾尚主，照你从小的志向，照圣人对你的期望，你这会子也该入部办差了呀！怎么，为那一点子误会，你就要割舍了二十几年的亲情？”

武延秀嗤地发笑，白她一眼，“是么？”

他可不屑于纠缠女人，更不屑于被女人纠缠，至于武崇训那样百般体贴，哄来个笑脸，可耻又无用。

他懂她向往鹰之凌空，他指给她看，傲然如鹰，也能被空弦吓跑。

“那又如何？”武三思冷冷道。

那时武延基和武延寿看他不顺眼，背地里上眼药，撮哄着武承嗣疏远了垫窝的幼子，也是常有的事，越是家大业大，人才济济，掌事的不中用了，底下越要各显神通，魏王府当初能打成一锅粥，武周的最后几年，眼看也将如此。

好比他初见瑟瑟，便知她为求联姻人尽可夫。

杏蕊滑头，忙不迭讨饶。

之若鹜。

“你们又干什么来？就这么两步，就走死我了？”

“这么说，你是心甘情愿被郡主摆布？”

瑟瑟冒雨登登往回走，半路杏蕊和豆蔻迎了来，张开伞把她笼住。

武崇训沉默片刻，摇头道，“我只是不想再被阿耶摆布。”

“规矩是人定的，驸马加大将军衔，高宗手里没有，太宗手里更没有，到圣人便成定例，薛绍要挂大将军，武攸暨又要挂大将军。”

权势地位犹如花花轿子人抬人，谁上谁下全看时运，尤其两姓内廷争斗，谁也别把谁看扁了。

武崇训立在窗下琢磨，片刻打定主意来寻瑟瑟，冷不防花树后有人唤他。

“上回在正院，阿耶说话还坦白些，要我借郡主之力入仕，起手便得是夏官的五品，因我坚决不肯，才作罢了，今日又来怀柔一计？”

“——不孝子！”

武三思放出一串冷笑。

“我儿是读书人，领兵打仗未免艰难，脏了你的手，但平日加恩，进出府邸亲卫披甲吆喝，不威风么？”

偏是这句钻进瑟瑟耳朵里。

御前一哄而散，各有忙乱，武延秀拿树叶吹小调儿，就是不理她。

“阿耶，我既尚主，前途便有限。爵位，您百年之后，我不能承袭嗣梁王头衔，职务，国朝成例，驸马只授十六卫中郎将。太平公主何等脸面？她的两位驸马虽有大将军衔，其实是平日加恩，真正领兵讨逆，又替换他人。”

他要干柴烈火，一碰即着。

瑟瑟恼怒。

武崇训骨节分明的手，将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却没有后退，反而昂起面孔直言劝谏，就听啪地一个耳光，划这花木丛中的寂静。

想必还是吃了六爷的排头，豆蔻在驿馆向武崇训回话。

“你们两个，到底是我的丫头，还是武家的丫头？！”

瑟瑟气得炸毛。

这说的便是瑟瑟办及笄礼那日。

雨水顺着面颊鼻梁汇聚到下颌，交领白衣的领口腋下通通浸湿，但他目光平静的没有一丝涟漪，仿佛说的全是天公地道的事实。

杏蕊顿了下，“方才奴婢说来，郡马叫等等，果然嘛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