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延秀只道不必了，摆手止住他话头，反去望武崇训。

顿一顿。

三人卡着四方的供桌，各据一边，三国鼎立，中间兵家必争之地满满当当，堆成宝塔的鲜贡散出果香，寒冬腊月，置办林檎苹婆，真是费了他一番本钱。

声，刻薄道。

“是啊！”

提到武三思，武崇训立时瞥过去极犀利的一眼。

武崇训眼皮子一跳，厉声喝问，“你胡说什么？！”

袅袅的青烟回环上浮，他瞥见武延基眼底激荡，直接换了话题。

武延秀仗着身高反而拍武延基的肩膀，劝慰他。

“你说的是，我……早该来祭拜。”

“不过，三哥不知道，兴许颜夫人知道？”

“圣人为太子扫清障碍，打压武家，大伯是承嗣子，贬了他才好行事。”

“是全放在大哥名下，还是大哥与四郎一人一个？”

然而武延基心里不得劲儿，不悦地蹙紧了眉。

武延秀逼视着武崇训，一字一顿说的清楚。

这都是废话了，武崇训忍耐道，“那时圣人并不知道大伯——”

“那日将好是他在御前，报丧的人没到，府监已点了他们上门查封。”

武延秀啧了声。

到底是理亏，亲大伯的孝，到如今都不当除服。

“我亲眼瞧见的，还有错么？”

武崇训自来是个周全人，难得露出这样阴狠的神情，便更可疑！

“话说回来，头先说琼枝要给二叔做侧室，怎的悄没生息地就回乡了？难道是二婶容不得她？”

武崇训压根儿不信，垂眸略忖了忖，和声向武延基解释。

武延秀愣了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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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我们起来时，千好万好，一日嫌我们多余……”

嘴上说‘可惜’，挑着眼梢面带倨傲，显然是笑话武延秀两手空空。

武崇训唇角抿得紧紧的，面对武延基说话，余光只扫着武延秀。

“谋害……”

“打虎上阵三兄弟，你放心！”

他欣慰地伸手挡在两人之间，把住武崇训的肩膀，细细解释。

“并州田庄的契纸朝辞收着，才我与户部司交代过，仍旧挪回你们名下。”

分明是对‘可惜’二字的反击，但在武延基的角度，却堪称深思熟虑后的勇敢，是把前途抛下，为阿耶讨公道的孝悌之举。

“可惜六郎即将远行，不然二一添作五，分三份也容易。”

武崇训手撑桌沿，留下个五指张开的水印，像雨里打落的枫叶，又像鹰犬的脚爪，武延秀为这点联想感到滑稽，长长的睫毛交织着。

武延基心底牵痛，更替阿耶的不公道感到抱歉，忙道。

“我正纳闷儿，就见我们长史手底下那个陈金水，连滚带爬撞进来，嗓子嚎烂了要见圣人，叫监门卫抽了好几鞭。他没认出我，我可看得真真儿的！后头千牛卫领旨意拔队走时，才见跟二叔相好的那个琼枝姑姑走来，带他进去了。”

“我做主卖了再分，定然有你一份。”

“本就是借个名字替大哥暂存，难道我厚颜无耻，私自昧下了？”

武延基诧异，“你是来说这个？”

武延秀高声打断武崇训。

“三哥赶着来还产业，实是小瞧了我们兄弟，这点子东西，阿耶在时不会给我，他既去了，我更不稀罕！”

“从前在家打闹，可阿耶被人狠心谋害，焉能无视？我今日约大哥来，是要商量，借太子的左羽林，出京搜检。”

武延秀的态度很镇定，薄唇轻勾，看进武崇训眼底去。

“——诶？三哥可别说岔了！”

武延基悲从中来。

冷笑得愈发深了。

踏步上前，拈三根香点了敬上。

武崇训淡淡止住他话头。

“人说人走茶凉，我只道三哥不至于——”

武延基大受启发，扭过身来咄咄逼人，“夫人也参与了？”

“削爵降职，圈禁下狱，才是打压，好端端人突然死了，算什么打压？那日我在九州池侧门上值守，并未见人报丧，宋主簿明明绿袍子进去，转眼却换了素服出来！”

“三哥从何可知？怪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