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走到门边,就听到身后响起踉跄的脚步声,下一瞬,她的背抵上灼热的胸膛。
陆珏将脸埋在她的肩头,闷声闷气地说,“她们对着我跳舞,对着我笑,抢着同我亲近,要扶我进屋……你还和她们说说笑笑,说给她们做什么凉茶……你真的没有一点不高兴吗?就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等那声音真切的传到了耳朵里,她才发现自己靠得太近了,快步调转方向,寻了个离得远远的屋子。进屋之后也没有睡下,一直听着外头的响动,才能在常启被擒之时,第一时间察觉到。
江月确实累的不轻,加上裙摆全湿,也不大方便出去,就让他往床内侧挪了挪,而后吹熄烛火,解下罩裙,挂在架子上。
直到门口又有了动静,江月拿着墩布再次折返。
“生气也不要伤害自己。我不烦着你了。”江月起身。
他总是容易生气,也容易哄好,江月听着也就知道他没有再不高兴了。
陆珏呆愣愣的,看她蹲在地上简单擦拭青砖上的水渍,而后不发一言地抽走他手中的桌角,将烛台挪近,用银针一点点挑出他血肉里的木刺,用细棉布将他的手包起来。
他眼前的少女似乎并未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下意识地反问说:“嗯?我为什么……”
陆珏脸上的神色骤然冷若冰霜,飞快地从江月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嗓音同样冰冷,“出去!”
像撒娇。
她大可以同他解释,说类似‘因为对你有信心,所以觉得你不会真的和旁人有什么’之类的话,亦或是装出非常生气不虞的模样。
她可以对他好,很好很好,比从前好上很多倍,但见惯了人世间险恶的陆珏,心思远比常人敏感,早晚会发现她与旁人的不同。今日又是他的生辰,她突然有些舍不得骗他。
知道珍珠是我特地安排的人?”
做完了这些事,江月才缓慢地开口道:“对不起。”
人非草木,她再迟钝,此时也明白过来陆珏希望在她身上索求的是什么。
“你为什么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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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没再她面前这般,江月微微怔忪,他不耐烦地将桌上的水盆掀翻,垂着眼睑一字一顿地道:“我、说、出、去!”
屋子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陆珏的呼吸急促,手指用力地扣在桌上,直到掰下一块桌角,木刺随着他用力的动作,陷入皮肉之中,渗出滴滴血珠。
他浑然不觉,只用力地咬着口中软肉。
可是她确实是心绪起伏比常人小很多,不然也不会因为‘仁心不足’而需要到这方世界历劫。
“那倒不知道。”江月说。
她默不作声地站起身,飞快地出了去。
“嗯!”他重重地、如释重负地应了一声,整个身体也不再紧绷,软软地贴在她背后,嗓音慵懒地说:“我难受,还头疼。”
江月便扶着他去床榻边,他醉意浓重,动作迟缓,幸好还能自己脱掉外衣,口齿不清地说:“你不许走。”
那盆温水又溅在江月的裙摆上,把沾染着茶水的裙摆弄的越发湿漉。
这床榻比小院的土炕还大上不少,躺下两人后,依旧十分宽敞。
陆珏抬头看她,还是那样炽热的眼神,略显急切地想从她眼睛里分辨出什么。
珍珠看着就是个胆大奔放的明丽少女,谁能想到她还有那么一手武艺?
从前院进入到后宅的时候,她听到了珍珠的娇笑声,当时尽管已经猜到是陆珏的故意安排,却还是走到了屋前确定。
江月努力回想了一下,诚实地道:“有一点点。”
方才还对着她冷声冷脸的少年皇子,像突然换了个人,变成了一只可怜兮兮、急需主人安抚的大狗狗。
别说是她,应当熊慧和其他同她玩得好的女孩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