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得瑟瑟发抖，抱着?双臂，走了几?步腿脚发软，几?乎是爬过?来的?。

顾兰因听罢，闭上了眼，引颈受戮。

“娘，别这样，我爹他——”

被夺了簪子，何?平安先是慌乱退了一步，只是听他说了这一句话，当下竟安心了。

那书案旁的?女人没了簪子，发髻松松散散的?，脸上溅了好多血，她手上刀刃也还在滴血，像是刚吃过?人一样，眉眼竟艳丽异常，第?一眼看着?，就?仿佛被女鬼上了身。

冬郎哭着?摇头：“娘，你别杀他，爹活着?，就?没人敢欺负我们，我不能没有爹，爹对你也不薄，为什么要杀他？”

原来是成碧。

“你若是一碗都喝了，如今昏得不省人事倒也没意思。”

“何?平安，你真的?怀了身子？”

“同床共枕，我若是没有失忆，你能睡得着?？”

他握着?将要刺到心口的?那把匕首，仍想求一个答案。

风雪不止，琼珠院里，冷如冰窟，漫着?极浓烈的?血腥气，却无丫鬟靠近。

成碧倒吸一口凉气，转而看着?地上的?男人。

“娘……”

她这一辈子的?苦，都在他身上吃尽了，他该死，却不能轻易就?死了。

顾兰因声音虚弱：“你故意引我来此，就?是想杀我？”

何?平安看着?他那张脸，心像是碎了一样。

只是此刻，大抵是想起得太?晚了，她袖手靠近，却不知何?时备了匕首，一刀捅了过?来。

方才顾兰因见何?平安在蟾光楼外失了理?智，便叫成碧先去把冬郎接回来。

“我给?你的?安神药，确实安神，只不过?……”她按着?顾兰因的?伤口，低笑道，“只不过?不能沾酒罢了。”

冬郎泪眼朦胧，不置可否，反而问道：“娘从小没了爹，受尽欺凌，如今是要我跟你一样吗？我养父死了，谁也看不起我，如今回来了，还要再看着?亲爹死，你不如也杀了我。”

她说着?又是一刀，缓缓逼近心口。

何?平安看着?他这般模样，讥讽道：“你聪明一世?，这样的?谎话也信，托你的?福，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

“你！”

“他该死。”

成碧得了吩咐，火急火燎地把小少爷接回来，都来不及走正门，直接翻墙而入，但纵然如此，借着?雪光，见到眼前的?场面，也不由?得遍体生?寒。

“你休想！”

“你让我别杀他，是因为他能给?你荣华富贵吗？”何?平安眼眶发红，“我还从没见你哭过?，我死了，你会哭吗？”

闻言，顾兰因忽然想起了她的?那碗安神药。

何?平安见他如此，地上已经都是血了，便要提刀送他最后一程，不想身后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出休书，借着?一点烛光，略扫了一眼，本以为到如今了，顾兰因不会来骗她。没想到那开头写的?竟是她的?名字。

他知道何?平安便是疯了，对着?自己的?亲生?孩子，多少也是有感情的?，绝不对当着?他的?面自残。

冬郎才从梦中醒来，吹了一阵冷风，没想到琼珠院里等着?他的?是这样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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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平安：“不杀你还留着?你？”

就?见少爷那一身白衣已全被染红，人连中数刀，奄奄一息。

顾兰因思绪渐渐溃散，视野里她的?面容愈发模糊起来。

“爹你怎么了？”冬郎伸手去探他的?鼻息，眼眶开始湿润。

如今地上都是血水，屋里也都是腥味。

这些都是阿丑在药师崖告诉她的?，连成碧都看不出猫腻来，更别说他了。

那一盏灯烛将息未息，照出他失了血色的?脸，眉眼清俊的?男人歪着?头，瞥着?自己身上的?血，忽然笑了笑。

“爹。”

“成碧不在，你若是想杀我，快杀罢，看在夫妻情分上，给?我一个痛快就?是。”

“何?平安，你这些年，是不是压根就?没有失忆？你都是在骗我？”

她跟着?阿丑，略通医术，如今划破了他的?脸，慢慢刮着?他的?血肉，偏他咬碎了牙也不肯呻吟，嘴里都是血。

方还装晕的?人此刻笑出声，一把先夺了她的?簪子，嗤笑道：“你算计我？”

“他从前三番两次要杀我，谁为我求过?。我怀你的?时候，险些也去了半条命，这些年虽有些亏待你，但我也是真心的?……”

药效上来，顾兰因如今浑身脱力，慢慢靠着?墙滑落在地，遑论夺刀了。

顾兰因痛哼了一声，紧接着?是第?二刀第?三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