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岂不正是对着官老爷状告官老爷？

“还不止，有的税吏故意用短尺来丈量土地，明明只有三丈，却凭空量成四丈。”

“竟然有这种事？”

喻行舟缓缓踱步至男子身前，一只手扼住对方的喉咙，捏紧，迫使对方完全无法说话，只能不甘地发出嘶嘶的哑声。

“过去十年来，民间苛捐杂税年年增加，大家想想，哪家哪户不是苦不堪言？就算是富户，也逃不开被官府盘剥的日子，何况我等普通百姓？”

街口的刺杀事件，暂时还没有传到衙门来，此时此刻，衙门周围赶来看热闹的百姓，已经把门口围堵的水泄不通。

“你！”

想起范长易私账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喻行舟神色越发冰冷：“本官会有什么下场，不劳你费心，不过范长易的下场，一定是死的很难看……”

僧人越说越激动，脖子通红，朝着外面的百姓大声道：“我皇觉寺乃先帝亲手题牌匾的国寺，深受京城周边信徒香火供奉，无数百姓为躲避苛政，投奔我寺寻求庇护。”

人群中立刻有人跟着叫好，有意无意开始大肆渲染官府之“恶”。

涉及切身利益的田产，和最容易引起话题的狗血八卦纠纷，一下子点燃了百姓的热情。

“现在，为了填补空虚的国库，竟然把注意打到了我们的田地上，打着清丈土地的名义，实则是侵夺民田，向民间敛财！”

偏偏周围的百姓无知无觉，反而听得入神，那僧人言语，极尽蛊惑人心之能

※※※

“抵制朝廷恶政，抵制虎狼税吏！”

他看一眼魏山：“你带人跟本官走。”

“自今上登基以来，更是朝政昏庸，连连战乱，又要新增军饷，哪次不是税吏强行摊派催缴？”

这些人一个接着一个，一环扣着一环，人群中也有在附和着敲边鼓，未免太巧合了。

百姓们议论纷纷，有的将信将疑，有的蹙眉沉思。

更别说还有皇觉寺这样著名大寺庙来的和尚，竟然当着京城府尹的面，状告官府。

“我等百姓一日比一日穷苦，上层权贵却一日比一日奢靡！”

“今日，就算冒着被得罪官府之大险，贫僧也不得不站出来，为百姓请命！”

府尹在京城兢兢业业二十多年来，处理过无数鸡毛蒜皮，和民间大案要案，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到束手无策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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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凑近对方耳边，微垂的眼神深沉而锐利，压低了嗓音：“本官是什么样的人，轮不到你这等人来评判，你再如何咒骂，本官也不在乎。”

“听说现在朝廷对清田一事查的极为严格，为了达成政绩，将我家几亩下等田竟然报成了上等田，非要我家按上等田交税！”

这话引得周围心有戚戚，叹息一片。

喻行舟抽身而去，不再看他，随意摆了摆手：“带走。”

“去年今上为了过寿，动用上十万船只运送花石纲，不知累倒多少苦工。”

从农人夫妇，到年轻寡妇，再到这个和尚，表面上是田亩纠纷，实则句句不离指责朝廷清田的政令。

“污蔑朝廷命官，不知你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整个京州都传遍了，谁人不知？！”

那僧人身披黄色袈裟，手里一根法棍，眼神轻蔑，丝毫没有对官府的敬畏之心：

正在被警察厅的巡查士兵戒严的这条道路尽头处，正是京城府尹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