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外机藏在楼体的阴影中。

程兵疲惫地来到车水马龙的路口。

“蔡叔好，廖叔好，徐哥好！”慧慧热情地打了招呼，接着一瘪嘴，嫌弃地说，“马叔，你太油腻了，我不爱跟你说话！”

新城市，新生活，望着装修一新的培训班场地，程兵刚要开口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

“别挑我啊，我人老了记性确实不好。”程兵挠了挠头，“跟你们嫂子商量完了，接上你们咱下馆子去，今天不醉不归。”

蔡彬举了举手中的ct袋子：“二两也得喝。等这次来北京复查完，没事儿的话，咱再大整一顿，过了这村没这店了，回了台平，媳妇儿都管着，小徐他媳妇儿管得最严，一口酒都不让喝。”

“多谢了。”

“哎呀，您就收下吧，大热天多不容易，我可太能体谅您了。”

程兵坐在副驾驶，手机给刘舒开着导航，他驾轻就熟，提醒着刘舒即将拐弯的岔路口。忽而语音提示音打断了导航播报，程兵接起来，四个脑袋挤在小小的屏幕中。

程兵和慧慧哈哈大笑。慧慧搂住程兵的腰，就像她从来没长大过，程兵也从未变老，两个人跟在刘舒后面，检查起了这个空间的每个角落。

又是一个酷热难耐的夏夜，窗户开着，热风呼呼灌进来，程兵在窗口伫立，竟然闻到了一股潮湿的水汽，在北京这座常年干燥的城市中，这属实不太常见。

走在这栋仿古建筑下，程兵激动得腿肚子有些转筋，不过，他还是门儿清地找到了出站口，迎面便看见四个熟悉的身影。

排排路灯装点着五光十色的夜，环路上车水马龙，但没怎么堵。

“呦，这不是小雨点嘛！”马振坤粗声大嗓的声音传出来，“快给你叔叔们唱几句《少年壮志不言愁》！”

程兵笑着把屏幕对准刘舒，刘舒目不斜视看着路况，嘴上解释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都怪你们程队，又把时间记错了。”

程兵熟练地拿出触屏手机解了锁，看到信息，他表情忽而一变。

程兵又把屏幕对准坐在后座刷视频app的慧慧。

“别啊，我们都看过了，家里厨房够大，买点东西让老马露一手。”屏幕最远端，蔡彬突然说话了，“在家喝，方便，今天不醉不归！”

可程兵突然觉得阳光很好，想在街上多走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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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招生简章写完了吗？”

奔波的人们行色匆匆，并没谁注意到他。

“师父，到哪儿了！”小徐欢快地喊道，“我们都在车厢连接处，马上就要下车了！”

程兵看了看窗外固定住的空调外机，冷凝水由水管汇集于一个专门再循环利用的储水系统中，没有一滴漏出来。

叫什么的都有，程兵不在乎。

“兵哥！”

“对对对，在家喝，减少出行，现在这叫低碳环保！我斥巨资从台平背过来一瓶散白，兵哥肯定想念这一口了吧。”说着，廖健捶了蔡彬一下，“你就别想了。来时候医生没告诉你吗？我可帮你记着呢。只能喝二两。”

维修工人显得有些惊讶，下意识推脱不要，慧慧劝了好几次，显出极高的教养。

尾声

“坏了，记错时间了，他们几个马上就要到了！”

说完，慧慧直接把水拧开，递到维修工人手边，看着他接过去喝了一大口，慧慧转过身，和程兵会心一笑。

就这么笑着，闹着，商务车稳稳停在北京西站的停车场。

听到维修工人离开的关门声，刘舒从里间走出来，甩了甩烫卷的中长发，略带抱怨地说：“你们父女俩在那儿傻乐什么，过来帮忙啊！说要开培训班的也是你俩，到这时候什么都不管的也是你俩，装潢都是我一个人在忙活！”

乐，歌声，阳光，三大队，程兵脸上的微笑，一切都消弭了。

“程队！”

屏幕那头传来一阵哄笑。

“还有你！物业打点好关系没有！”

“你还能干明白一件事不？”刘舒掐腰骂了两句，抄起车钥匙，拽着程兵和慧慧下了楼，钻进商务车启动，飞速向北京西站驶去。

听着刘舒没好气的声音，程兵从未觉得如此安宁幸福过。

他从来没跑这么快过。

空调维修工人从窗外翻进来，慧慧适时递上一瓶水。

他张开双臂，飞奔过去。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