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肃立俯身，长揖到底。

“明宗主说笑了。”

大约是面孔与纪若昙太过相似，明澹竟也无言片刻，缓缓道：“果然青年俊杰。”

只是纪若昙不会如对方一般穿着玄底红梅的衣袍——他向来讨厌厚重繁艳的颜色。

这位看不出年纪的女子便是如梦世的现任尊主，叶棠的同门师妹，湛灵上人叶流裳——她的本姓已不可考据，盖因叶棠曾定下一条规矩，如梦世的内门中人，必须放弃原本姓氏，改姓为“叶”。

舞姬上下翻飞，一边婆娑起舞，一边洒下绚烂花瓣，把盛装打扮的叶流裳衬托得如同九天神女。

叶流裳的唇畔映出与有荣焉的笑容，一双镶嵌在面孔之上显得妩媚狭长的眼睛，在明澹和纪云相之间打了个转，忽然睨向许娇河的位置，“观此服丧装束，你便是无衍道君的遗孀吧。”

接着，待许娇河看清来者的面孔，恍惚间，只以为是纪若昙活了过来。

她

许娇河定睛望去，神风空行舫外十几丈之处，三头外形如雄狮的狻猊拉着华美无匹的车驾，四位体态婀娜、彩缎飘飞的舞姬悬浮在旁，而车驾最高之处，一位身量颇为婀娜的女子占据其上。

“是，师尊。”

许娇河目不转睛欣赏着歌舞，心里想道，怪不得行事一向淡泊的明澹要如此郑重对待，不提自身实力，若是一方行动浩大、排场煊赫，而另一方简陋寒酸，难免相见的第一面就会被人比了下去。

不待话音消散，她又侧过身体拍了拍手，“云相，还不上来拜见明宗主。”

按照明澹的身份，合该自称一句“本座”。然而他执掌云衔宗千年，从宗门之主一跃而上成为仙道魁首，都不曾更改过平易近人的习性，语声淡然的“我”之一字，隐隐压过了高昂头颅的叶流裳。

两人的对话，叫许娇河内心泛起一点惊讶。

近到不能再近之时，不肯认输的叶流裳索性脚尖一点，放弃车驾，只身降落在神风空行舫的船尖。她抬起挽着轻盈披帛的手臂，炫耀似地向身后表演歌舞的队列划了半圈，裙摆摇曳出靡红的痕迹。

人群里，内敛沉稳的青年音简短应承。

明澹半启薄唇：“完美无缺，若将灵力和杀招注入其中，定能所向披靡。”

与此同时，一起发生变化的，还有原本悬浮不动的舞姬，以及跟随在车驾后的人群。

又转头问明澹道：“不知明宗主认为我如梦世精心研制的百音舞杀阵如何？”

瞬息之间，犹似天籁的丝竹管弦之声骤起，只一下便震慑住境界低微者的心神。

羽衣霓裳，仙乐飘飘，仿佛能够抽去人的灵魂。

“云相”二字落入许娇河耳际，将她有些走神的心绪重新拉回。

能让身为尊主的叶流裳特别抬举的，想来除了纪家的那位，也别无他人了。

待歌舞完毕，才道：“叶尊主如此费心准备，我又何来怪罪之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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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得明宗主一句称赞，真是云相这孩子三生修来的福气。”

“纪云相见过静泊真人。”

受到明澹的称赞和认可，隐隐又得意起来的叶流裳抚摸着臂弯间的繁花图案，忽而笑道：“多亏了本尊这天赋卓绝的徒弟充当阵眼，百音舞杀阵才能创造出如此惊人的效果。”

盛势之下，明澹没有说话，礼貌站起，遥遥与叶流裳相互见礼。

叶流裳与狻猊们心念想通，一个眼神就能催动这些桀骜不驯的神兽安静下来，缓步向前。

这美妙的歌舞竟是一种杀敌的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