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心痛和怒火，自四肢百骸中破土生根。

她勉力抬起手, 想要触碰纪若昙面颊上的伤口，却终究失去知觉, 沉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一击将摇摇欲坠的魂灵砍得魂飞魄散，丝缕如烟的金光后，是力竭支剑、半跪在地的纪若昙。

她面上赌赢命运的喜色来不及褪去, 一大蓬鲜血顺着半张的口腔涌出, 打湿了胸前的霜雪纹。

……

呼吸摇颤之间，许娇河终究猜中了扶雪卿的心思。

她拼尽全力扑了过去，挡在纪若昙的身前，仰首直面扶雪卿劈落的刀光：

他才发现她这般柔弱、这般纤细。

他想要勾起唇角嘲讽纪若昙战败的窘态，却又在扬起一半之后，又生硬地重新抿紧。

“我不许！！”

心脏用力收缩，迸出无数摧毁世间的恶念，它们流淌在奔涌的血液间，暂时屏蔽了伤痛和理智。

却第一次没有害怕地放声大哭、闭上眼睛。

可时光根本不会停留, 面对此情此景, 许娇河也断然做不到冷静。

——她赌她不会死。

几丈外, 游闻羽的身影飞掠向前，快到光影模糊。

譬如，她知晓游闻羽一定不会放任不管。

尽管吐出的气息微弱到快要消散，但值得庆幸的是，拥有灵根之后，许娇河的体质已经好上许多。

“你说过的, 你会带我、逃出去。”

耳畔的声音逐渐远去。

扑通、扑通、扑通。

纪若昙细细查探了一番她的受伤情况，得出暂时性命无碍，但急需治疗的结论。

那就是她和纪若昙作为盟友, 一路相互扶持走到这里, 纪若昙从来没有放弃她——她又怎么可能背信弃义, 眼睁睁地看着好不容易重活过来的纪若昙就此死去！

他瞬息做出决定, 忍着被魔气反噬的剧痛, 紧急偏转弯刀，并将倾泻而出的大量魔气收回体内。

如果时光在此刻凝结, 有人询问许娇河为何要这么做。

“可是，我终于明白，它已经不存在了。”

刃锋割断被罡风送往刀尖的漆黑长发，宛若所有心绪化作的灰烬纷扬在四人面前。

只剩下一句未曾全然飘散的话萦绕耳际：“这一次，我还是，赌你赢……”

说完悼念之词，他最后看了一眼被散乱发丝遮住瞳孔的纪若昙，举刀就要做出了断。

有痛恨，亦有遗憾。

“娇河！！”

许娇河头上繁复的发冠委落, 整个人如折断羽翼的雀鸟般向后跌进了纪若昙的怀里。

地驱使着魂灵冲上去隔开扶雪卿的攻势。

三道音色不同的呼唤自三个方向传来, 唯一相同的, 是其中蕴含的担忧、震惊和无以复加的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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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道：“在这世间，唯有你的剑能击败我。”

可即便面对他们两个，扶雪卿依然能够分出多余的眼光，挑衅地挑眉望向她这里。

冷静下来的她或许会找出诸多借口。

纪若昙沉默地抱起许娇河。

眼前的画面渐次模糊。

“娇娇！！”

目光有感叹，有敬重。

她清亮而坚定的瞳孔中映出扶雪卿愕然的面孔。

她扑过去挡在纪若昙身前时，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最后，扶雪卿像是玩够了。

许娇河却再也忍不住。

再譬如，其实她清楚扶雪卿根本舍不得伤害自己。

许娇河挡剑的身影，和受伤吐血的画面交替在纪若昙眼前出现。

扶雪卿看了他很久。

胆小怕事了二十多年的许娇河, 迎着滔天如海的刀光, 放任死亡的命运悬停在头上。

离开黄金笼的第九十五天

可仍有一小部分魔气，伴随刀锋的先势击中了许娇河的胸口。

“师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