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昶正襟危坐,薄唇开合间表情比霜雪还要严冷。
许娇河赌气的呵斥,将清思殿隐隐冻结的气氛又消融些许。
这次,无论是一向纵容于她的明澹,亦或者千依百顺的游闻羽,都没有露出半点支持的意思。
下了层层叠叠的玉阶, 再走出清思殿的殿庭外, 便是云衔宗通往各个山峰都要经过的主道。
明澹无奈地看着咬着嘴唇、满脸倔强的她,正欲出声圆融场面,那头沉默许久的纪云相陡然发难道:“扶雪卿要迎娶魔后的大事传回小洞天时,我还当娇河君答应是被他胁迫的无奈之举,现下看来,娇河君如此偏帮欲海,心中对那扶雪卿的怕是也存着几分真心吧——”
而后礼也不行,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许娇河的话语,引来满座沉默。
许娇河脚程不快,行了一刻钟,堪堪踏入回到怀渊峰的岔道上。
又或者, 她的话语传出去,会不会给整个怀渊峰带来麻烦。
也不知道纪若昙归来后是否会怪罪自己。
出了清思殿的大门, 许娇河的面孔上还留着几分气恼的薄红。
许娇河无言一瞬,道:“若昙他曾对我说过,修仙者是人,九州的百姓亦是人,两者没有高下之分,掌握力量者若不能克制己身,那无论行使的是灵力还是魔气,都将会成为一种恶的化身。”
许娇河不禁感到忐忑。
打了纪云相终归是小事, 许娇河转眼又发愁起自己捅出的篓子。
之前不熟悉的时候还把自己丢进水里差点淹死, 今后不知又会做出些什么。
那番同欲海和平共处的言论, 全然是因为感同身受而临时起意。
不知怎的,那句准备好出口的“不知道”倏忽咽了下去。
“娇河君切勿在这样的场合随意戏言,你愿与欲海和平往来,可有想过那妖魔二族是否愿意?”
她在殿中坐了太久,头脑发胀,此时被夜风一吹, 人才清醒许多。
尽管几个人中他的地位最低,可性格却最是古怪别捏。
四下无人, 坦直的青石砖路匍匐于脚下, 陪伴者唯有两旁依靠灵力发光的仙鹤晶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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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思忖着这会儿回到房内定然睡不着,便想着暂时不用阵符,先沿着回去的道路走一走。
她腾地起身,众目睽睽之下,快步冲到纪云相给了他一个耳光。
明面上表示支持或者反对者,似乎在触及妖魔二族的性命时,都显得那般浑不在意。
“不是道君的意思就好。”
从前她并未与任何人探讨过, 当然不会清楚纪若昙心中对这件事的看法究竟是什么。
难道是她说了很过分的话?
许娇河心下发愁。
“……”
错失了如今在集议上出风头的机会。
离开黄金笼的第一百一十四天
不过自己向来是个游离在外的人,说句没过问这件事,他们大约也能理解吧?
夜深露重, 许娇河紧了紧衣衫, 埋首估算着自己还要走多少路才能抵达怀渊峰的山脚。
将纪云相当完出气筒, 她又感到有些后悔。
她被扯得向后踉跄几步, 差点摔倒在地, 裹在身上抵御寒风的毛绒斗篷也顺势半敞开来。
许娇河心底发虚,为了维持气势,依然仰着面孔,理不直气也壮地回道。
不过打就打了, 她又不能让时光倒流。
手腕却在这时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抓住。
话说半截,霎时吞进嘴里。
“我是怀渊峰的主人,我的意思不就是若昙的意思?”
便如娲皇像失窃之日,面对自己的冤屈和生死,也无几人上心。
游闻羽将手中折扇一合,玩世不恭的面孔上难得对许娇河呈现出几分正经神色。
“这件事情,还是等师尊从极雪境归来,我们再行商讨吧。”
怀揣着这个念头,她环视过周围男子们的表情。
“师母,不要胡闹了。”
许娇河又冷又狼狈, 忍不住扭头瞪向偷袭自己的人:“谁呀——”
许娇河斜他一眼,大声道:“问是你们问我的,现在又说我胡闹,那要我参加作甚!”
良久,宋昶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目光望着她道:“这是道君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许娇河却是不服气:“那他们和你说过他们不愿意?”
不等众人反应,她丢下一句话:“那等无衍道君回来,你们问他就是!”
许娇河心头的不满,在纪云相刻意歪曲的话传入耳畔后达到极致。
“我想,不管是利用娲皇像将欲海封印,还是如紫台所言,趁扶雪卿重伤将欲海彻底收服,都不会是若昙想要看见的情景……难道我们就不能想个办法,与妖魔二族实现和平共处吗?”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