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行动先于大脑，思绪还在迟滞着，开了门后，她才很是缓慢地掀起眼皮，一双水润的黑眸延滞地聚焦，看见他时像是在脑海里对着号，她莹润的唇微张，好半晌才从嗓子里迟钝地冒出一个并不确定名字。

迟疑的几秒内，一声细微的，什么瓶罐倒地又弹跳起的声响蓦地钻进耳中。

徐大少爷第一次吃这样的闭门羹。

女孩终于动了动脑袋，在这声下缓倦地扬起头，眸光这会像是才有了些神，可看向他的目光却还是恍惚，似乎在确认自己面前这个人影是不是真实的。

“楚盈。”

只有每天喝得烂醉，才能把那些不好的情绪全都丢至脑后。

他心下一沉，脑海闪过很多念头，就在几乎想联系物业来开门时。

麻痹神经，就能麻痹情绪。

喉间涌上一丝莫名的涩意，他喉结上下动了动，缓缓想应声。

微垂的视线里，先看见的是那人的大长腿，被熨帖的西装裤包裹着，再往上，本该平展塞进裤腰的白衬衫此刻却有些凌乱地被扯出半角。

女孩发梢稍有些凌乱，透亮的水眸此刻像染了一层雾，下敛的眼尾微红，眼睫还挂着微微莹亮的水珠，脸颊晕上不自然的殷色，耳垂和净白的脖颈也透着粉。

不知道喝得多醉。

楚盈缓慢眨着眼，松开了手。

他唤了声。

这个梦怎么连这种细节都这么清晰。

屋内屋外一片寂静，不知过了多久，徐既思才隐约听见似乎有人拖着步伐靠近门边。

这声动静极大，哐啷的声响连门都震了震，男人滞在原地，表情微僵。

过去她不知道祝若萱为什么三天两头都喝得醉醺醺地回家，现在她好像理解了一点。

客厅的灯不合时宜地坏了一盏，光线暗了不少，但这样的程度对她而言正好，不至于太过亮眼，让她有种被安静与黑暗拥抱的感觉。

在门微漏出一个缝隙后，浓烈的酒味先袭进鼻息。

心跳仿佛沉滞一瞬，下一刻，门锁的咔哒声响起。

一切都是迟滞的，让她不至于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人和事。

徐既思心脏错落一拍，连门铃都忘记按，微握成拳的指骨都紧绷，已经敲上了门。

“……徐既思？”

徐既思一顿。

下一刻，像是忽然清醒了似得，女孩瞳孔微微放大，一阵风霎时扑面，徐既思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对方猛地关上了门。

徐既思沉着声，嗓音微压，征求般的，语速很慢：“让我先进来，好不好？”

楚盈感觉大脑混乱得像是有一团棉线在思绪里搅个不停，太阳穴也被酒精侵袭，一下下涨跳着，恍惚自己好像是飘着的，走得每一步都浮在云层里。

是梦吧。

半小时的车程硬是十分钟就抵达，徐既思盯着显示器上跳跃的楼层数，几秒的等待都显得十分漫长。

徐既思手指微紧，眼睫轻垂，望进她茫然的眼底，心脏被不知哪生长出的藤蔓紧紧绞缠般一疼。

恍惚间她又想起祝若萱。

会真的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才让楚盈本正常的生活被搅得天翻地覆。

她很久没有主动喝过酒了。

她也不知自己混沌的大脑在想什么，只茫茫然抬眼，却在这一刻猝不及防坠进那人漆黑而复杂的眸底。

分明一路都迫切，可真正站到楚盈家门前时，徐既思抬了抬手，门铃就近在咫尺，手臂微凝滞空中，向来游刃有余的男人竟然在此刻犹豫了。

这会要更久一点，许久都没动静。

缓缓抬起漆黑的浓睫，他半落的眸光凝在缓缓拉开的门缝，漏出半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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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既思眉梢微微皱起，下意识抬臂固住门，怕她又突然关上门。

然而脑海又浮现她微红的眼眶和显然并不正常的举止，徐既思还是蜷起指骨叩上门。

祝若萱应该也有着没办法说出口的什么原因。

门毫无预兆地又开了。

“……”

身后响起一阵拿起什么的窸窣声，而后又是紧跟上来的脚步声，轻得几乎隐没在寂静里，像是生怕惊醒到她。

女孩低垂着头，发丝有些散乱地落在耳畔，又掉在细肩和锁骨，徐既思目光下落，这才发现她甚至穿得单薄，睡衣的长袖随着她搭在门把手的动作滑落，里面紧实的细带勾在她白生生的肩，脚下更是连拖鞋都没穿，冰冷的地板似乎都泛着凉气，她就这样不怕冷似得站在门前。

楚盈走了没两步，忽地又没头没脑地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