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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再不愿去猜想的事实在此刻成了真。

楚盈一瞬恍惚。

——他们原来错过了这么多年。

徐既思再清楚不过楚盈未说完的那半句话是什么。

女孩发梢从贝雷帽边沿露出一尾翘起,飘落的雪花落在她披散的发尾和大衣,徐既思在她缥缈的目光下缓慢动了动,往她身前走了步,低低垂下睫,将她的大衣拢紧,又拂去她发间的雪。

为什么呢?

为什么明明以为被拒绝了,再见面时,却还是主动说了那句“好久不见”?

徐既思视线穿过她身后,落在不远处被雪轻压弯了的枝桠。风吹过,枝桠微晃,雪簌簌掉落。

时间好像在这一瞬穿越回五年前。

他就算再成熟,母亲去世时也不过刚刚十八。

所有人都只看得见他飞得高不高,出不出息,能不能继承家业,只有母亲在乎他累不累,苦不苦,是不是开心。

他冷静沉稳的性格和能力让所有人都忘记了他的年纪,以至于忽视了,就是再铁壁铜墙的人,心也是软的。

也会有脆弱的时候。

而在他最脆弱却依旧紧紧维持着冷淡镇定假面的那几个月,有个女孩会在他发烧噩梦时慌忙闯进门陪他一天一夜。

也许那时候他就心动了。

刚离开那会,大约是第一次有这种陌生的情愫,他其实隐隐有过期待。

然而直至出了国也没得到楚盈的联系,他便想,楚盈应该是接受不了他的情况。

他回去后极有可能被徐卫辙限制一切自由,徐卫辙不可能让他和楚盈有联系,他们就算都有意愿,也难日日联系。

所以他在信里写,如果她能接受,他会尽快达到父亲的要求,待慢慢接手家业,他有话语权了,要是那时她还愿意,他们可以交往。

他知道这种说法飘渺可笑,但确实是当时的他权衡利弊后能想到的最完美的解决办法。

周遭的一切环境都养就了他利益至上的思维,他很理性,做不出为了那点虚幻不实的,甚至自己都摸不清是真是假的一点点朦胧好感,和徐卫辙闹翻。

他也不相信有任何不牵扯利益的喜欢。

出国后还没得到楚盈的回应,他理所当然觉得在邬宁镇的这段时日只是人生里的一段插曲。

他这样的人,感情不是必需品。

意识到是被人拒绝的时候,心里确实有过一丝起伏,但很快他又平淡接受了。

没人有等他的义务。

或许是彼时年少还不懂喜欢,出国后他其实梦到过楚盈,那会他却只当自己是没习惯。毕竟过去三个月,这个女孩几乎日日黏在他身边叽叽喳喳。

习惯的养成只要二十一天,何况是三个月呢。

他其实都知道,如果他真有强烈意愿,哪怕是在国外,他也可以想办法了解到楚盈的情况。

尽管在徐卫辙的监视下并不容易。

但他给自己的理由是,在国外的生活也很忙碌,他没有再多心思想这些事。

他把主动权交给楚盈,而楚盈拒绝了,他没有再想她的道理。

理智是这样说的。

然而不可控的是,他好像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某个时刻突然想起她。

那些记忆和细节清晰而无孔不入地钻进他每一个出神的时刻。

他会想起女孩每日兴致冲冲在他耳边分享自己在学校发生的趣事,会想起她坐在桌前边补作业边打瞌睡的迷糊小脸,也会想起她湿漉漉地躲在墙角,眼眶通红,却还要倔强地说自己只是摔了一跤。

他过去的十七年,生活好像都是灰调的。

被束缚着。一成不变,枯燥乏味。

直到十八岁这年,遇到了这样一个女孩。

她是彩色的。

后来她消失在他生活,日子好像又恢复了以往的循规蹈矩。

世界又变回了灰色。

彼时有太多因素让他没办法看清自己的心了。

他只当那一切都是“不习惯”。

他以为时间会让他忘却,会让他再习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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