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已然全被看穿了。
“既能触碰得到军饷,在豫章军中为其办事的人,职位不低,且不会是一个人。那么又是谁能收买这么多人,或是安插这么多人在豫章军中呢?”
伏危应道:“是霍敏之要杀在下,他先前就有买凶断在下双腿的事在,加上此人锱铢必较,早在先郡公的后事上,在下与霍太守见面被霍敏之遇见,他心中会嫉妒生恨,再者在下有意激怒他,他必然恼羞成怒买凶杀在下。”
伏危摇了摇头:“在下倒是不担忧怪罪,只担心这一事会简简单单地揭过了。”
伏危把自己所做之事的徐徐道来,除却怀疑的对象外,并未过多欺瞒。
片刻后,看了眼伏危后,又看回儿子:“你的清白,我已经知晓,也会还给你,除此之外,军饷与陷害你的事由我来接手。”
不知安静了多久,周宗主把手放到了桌上,掌心向下,食指断断续续地点着桌面。
周宗主听出这层意思,似笑非笑道:“你们主仆倒是有情有义。”
“所以,你怀疑谁?”周宗主下颌微微一压,沉声问道。
周宗主再次听到他算计众人,就是他也在这年轻人的鼓掌之间,眉心紧蹙。
周宗主心下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此子比起他父亲伏隽还要出色几分。
周宗主听到这称呼,指腹摩挲着指中黑玉扳指。
父子对峙,皆沉默不语。
“可大人到底是朝廷命官,也是周家人,他不敢与周家作对,所以在下与大人便给了他一个机会。”
“盗取军饷,可能一是为了陷害我,二是拿着这笔军饷去做什么勾当。”
伏危在一旁,也是缄默。
周宗主目光转到了他的身上。
周宗主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伏危与周知县从书房中退了出去。
不论是伏先生,还是伏郎君,这两个称呼都显得疏离。但直呼其名却是在告诉他,这人他是保定了。
周宗主抬手摆了摆:“回去吧,容我再想想如何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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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急就容易做出错的判断。
“敢算计我,算计老太爷,看不出来呀,你年纪轻轻,却胆大如此。”
周宗主不怒反笑,但也明显让人听得出来他的不悦。
周知县闻言,叹了一口气,负手在后往前走去:“且等等吧。”
“可我听说黑衣人被擒之时,纷纷自刎,宁死不屈,又怎会把主子供出来,有活口又有何用?”
引蛇出洞一计,虽未明说是伏危主谋,但从看到被带回来的“武校尉”,周宗主便什么都明白了过来。
即便是苦肉计,二郎也不可能闹出人命。
同时这故弄玄虚与苦肉计,也让他确信挪用军饷一案有疑,在这情况下,老太爷是否真的调查过已然不重要。
霍善荣大概也知道自己养的是怎么样的一个厉害角色,所以才丝毫不顾及二十年的父亲感情,欲亲手把自己培养得出类拔萃的养子给铲除了。
真的,估计就只有今晚发生的事,死伤的人,还有挪用军饷被冤的事。
沉默许久的周知县开了口:“被擒自刎,要么是重金聘来的杀手,要么是大世家培养的死士,在豫章,大世家除了周家独大,没旁的了。”
反应过来之时着实恼怒,可在等着伏危来的时候,却又不得不佩服这年轻人的心机城府。
周知县走到伏危身旁,拱手低头道:“此事孩儿也是默认的,伏危有错,我也有错,孩儿愿与伏危一同受罚。”
周知县眼神坚定的与父亲对视:“父亲心里已大概有了人选,孩儿不要父亲给我什么交代,孩儿只要一个清白就够了。”
什么老太爷不相信挪用军饷,多年来暗中差人调查有了证据,什么永安茶楼遇险,受伤或许都是假的。
出了明澜轩后,周知县看向伏危:“此次若是有怪罪,我会替你扛下来,你也不必担忧。”
周宗主问:“永安楼的杀手是什么情况,是你们安排的,还是旁人做的?”
陷害二郎的人或许会怀疑“武校尉”的身份,但由于他相信了,且同意了二郎留在豫章,再调派心腹让他差遣,那人自然也会急了。
见二人皆低眉不语,略一摇头,半晌过后敛去脸上其他神色,板正了脸:“此事过后再清,先就事论事。”
谁曾想,他五十来岁的年纪,竟然被这么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给算计了?
例如他只要一查就知道老太爷有没有调查过二郎的事,但伏危却用永安楼神秘人与刺杀,二郎受伤的事,转移了他的重点。
每一步看似都有瑕疵,都随时有可能被拆穿,可他的算计不在缜密,而在于揣摩人心。
永安楼杀手确实是死了人的,像演,却不是演的。
不过是二十来岁的年纪,竟能如此沉稳算计。
二郎能想到的,他岂能想不到。
周知县抬手一拱:“多谢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