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陆总?”
陆琢低着头,在周遭嘈杂的人声与时不时溅响的水声中,其实听不大清藤弈说了句什么,只是见他双唇微动,脸色不大好看。
那个把他办公室当自己家的下属,明明在总裁办公室那么肆意妄为,怎么一见了他,就好像老鼠见到了猫?
陆琢的目光向下挪了挪,沿着他细长的脖颈,从唇正中掠过突起的喉结,落在深陷锁骨窝上,在那处顿了顿。
霎时间灯光错落,那晚身着异域服饰的青年,在台上大方地展示着自己的舞,汗湿的额角贴着凌乱的碎发,鼻翼以下掩着那毫无作用的串珠面帘。他轻盈的裙摆随着身体摇曳高高扬起,露出一双又直又长的腿,裙间的飘带左右纷飞,每次都能堪堪遮住他双腿之间,却还是能让人在不经意间瞥到大腿内侧娇嫩雪白的肌肤。
他衣领处的小小银铃一步一响,声音微小清脆,却无时无刻像是摄人心魂的鼓,每一声都正好镭响在台下人的心跳声上。
陆琢观赏过无数场舞蹈大师的舞蹈专场,无论是从舞台布置、灯光,或是舞蹈演员的服饰、妆容,无一不是赏心悦目,到处渗透着艺术的高雅。藤弈的舞,当然比不上那些专业舞者,凌乱、野蛮、色欲,各类乱七八糟的词,就是陆琢对那天晚上的评价。
藤弈见陆琢一直盯着他不吭声,扯出一个尬笑:“陆总,真巧啊,您……您游泳真厉害,哈哈。”
陆琢下颌紧绷,不自然的抬了下膝盖,双手一撑,起身走了,一个字都不舍得回他。
藤弈原地自我唾弃:他果然很讨厌我,嘤嘤。
为了避免在更衣室里碰到,藤弈在泳池里又泡了半个多小时才上岸,回到更衣室时没看到陆琢,暗暗松了口气,慢慢遛去了淋浴室。
回家之后,藤弈躺在床上复盘最近做过的蠢事,半小时内叹了八次气,回过神来时,已经打开了当前最热门的招聘软件。
这份工作是他毕业后的制度,他理亏在先。
不遵守规则的人多了,不代表规则子虚乌有。
但是陆琢那语气里几不可见的揶揄是怎么回事,他今天没惹他吧?他不会是在为那天晚上的事儿打击报复吧?
难道那天晚上除了……他还干了点别的什么人神共愤的事?
他没心情喝咖啡了,随手就把咖啡搁在了茶水间,给杜常森打了通电话。
“杜常森,帮我查个东西。”他把那天去的ktv的名字报给对方,“你有办法访问他们内部的监控系统吗?”
杜常森应该是在店里,背景音乐很具节奏感,“你查监控干什么?”
“我有事。”
“我和那家老板不是很熟,你没个正经理由,我咋帮你。”
“你就说我在那丢了东西。”
杜常森乐了,“你丢东西?你丢啥了?纯洁少男的贞操?”
藤弈:“……”
杜常森:“……”
诡异的沉默之后,杜常森炸了:“不是,你真???”
藤弈被他吵的耳膜疼,但他并不想解释,只是说:“好像是我弄了别人……”
“好像???你睡谁了?”
“等等,这不是重点,我……”
“卧槽,你弄谁了,你那天不是和公司领导去的吗?你不能告诉我你弄的是陆琢吧?”
藤弈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说杜常森这张破嘴有时候真的很精准。
杜常森得不到答复,二次爆炸了:“你说句话啊藤弈,你、我……那可是陆琢,你知道他哥是谁吗?他哥他、卧槽,你……他哥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藤弈揉了揉眉心,心里五味杂陈,“你别说我了,我够倒霉的了,那天我喝多了,我真不记得了。”
“我真服,藤弈。”杜常森把电话挂了。
藤弈知道他是答应了,气还没松一口呢,杜常森给他发了条微信。
寂寞少男猛1版:我建议你寻求一下本家的庇护[微笑jpg]
藤弈回复:我不要。
他在公司一直守到了近凌晨1点才开车回去,期间一边想着事儿,一边盯着数据,没心情看手机。
回到家打开一看,才发现杜常森回复他说,他已经将监控记录删除了,这样就死无对证,四舍五入一下等于他藤弈就没酒后乱事。
顺带将他找到的监控视频发了过来。
寂寞少男猛1版:我靠,你真猛啊藤弈。
摆烂头子:你不是说监控删了吗?怎么你那还有备份?
寂寞少男猛1版:你的把柄,来之不易。
摆烂头子:……
藤弈没忍住,还是点开视频看了。
场景确实是那天的包厢不错,灯光风格是当时杨硕调的,他清晰地记得这个风格的名字叫做“暧昧柔光”,当时杨硕选这个风格的理由是这个名字最骚气。
灯光很暗,粉紫色的主色调搭配着零星摇晃的圆形光斑,确实特别暧昧。
杜常森给的视频是侧面视角,是从他在地上找手机那段开始的。
视频是有声的,但收音效果不佳,得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大,才能听到个大概。?
他听到自己跪在陆琢腿前说自己不想再跳舞,也听到自己自报家门,然后是“你硬了”和“我帮你”。
到这里他已经头皮发麻,莫名有种在看自己的毛片的既视感。
视频里,他摸上陆琢的裤腰,醉酒状态下竟然还很轻易地就拉下了拉链,他抬头看陆琢那张有些愠怒的脸,忽然笑了:“您平时,高高在上,对待下属,冷漠严苛,要是我把您的东西含在嘴里,您还能那样波澜不惊吗?”
陆琢捉住他乱摸的手,说:“你看清楚我是谁。”
“陆琢。”他那时候吐字还算清晰,“陆琢啊,我认识。”
藤弈受不了了,手足无措地跳了一段。
视频卡顿了一下,转了几个圈圈后,画面正常播放。
他一手搭在陆琢右腿大腿根,一手扶着他坚硬硕大的下体根部,正认认真真地舔人家的冠头呢。
藤弈瞬间就把手机扣上了,胸口咚咚直跳。
好大。
而且,很干净。
没有毛发,白白净净的一大根……
等下,这他妈是重点吗?
手机震了一下,藤弈拿过来,飞快地退出视频。
寂寞少男猛1版:我怎么觉得陆琢挺开心呢?
藤弈头疼地又把手机扣上了。
藤弈失眠了一宿,次日到公司,迎蓉已经坐在工位上了。
“蓉姐,回来了?”他有气无力地打了声招呼。
迎蓉看他一眼,“黑眼圈怎么这么重,昨晚没睡好?”
“嗯,昨晚加班到很晚。”
“辛苦了,改天请你吃饭。”
藤弈打开电脑补了下昨天的日报,画了会电路图,约摸十点多的时候,同组的同事唉声叹气地回到了座位上。
这同事是新来的应届生,叫姜文栋,早上受藤弈委托,去实验室看了会运行数据,这会情绪不佳地回来,藤弈还以为板卡又出了什么问题,问说:“出什么事儿了。”
姜文栋撇嘴:“行政经理在楼道里堵人呢,我穿静电服出实验室给逮着了。”
藤弈愣了下,又问:“行政经理亲自检查?”
“是啊。”姜文栋不大高兴地说,“弈哥,你是不知道,刚才那会我们几个人一起从实验室出来,全给记了名字,又是违纪罚款又是通报批评,虽然只罚50块钱,但是通报批评我真……”
藤弈:“……”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
迎蓉听后辈在边上疯狂输出负能量,笑着安慰说:“非实验室场所不能穿静电服,这是公司规定,万一有个破损,就失去防护效果了,都是为了大家的安全保障,而且实验室门口不是有个人存放柜么,回头让藤弈带你去申请个。本来公司也不查这事儿,但好歹也是个规定,通报批评不还有人陪着你呢吗,下次注意点儿。”
迎蓉说完,给姜文栋丢了个旺旺仙贝,这小伙子一有吃的就立马闭麦了。
到了下午,行政处罚通知才发出来,洋洋洒洒罗列了几十个名字,藤弈夹在中间,还挺不起眼。邮件里还说,念在初犯,暂不罚款,只做通报,以儆效尤。
姜文栋:“藤工,早上没见你去实验室啊,你啥时候被抓的?”
藤弈思索了一下,说:“去了一会,没让你们看见。”
晚上的时候,上月的工资发下来了,藤弈瞟了眼,确实是算上了a绩效的奖金。
所以陆琢还真给他评了个a?藤弈有些琢磨不透,他明明看上去很不喜欢他,为什么会放过这个公报私仇的机会?
因着昨晚加班到太晚的缘故,藤弈打算今天早点下班,他把需要陆琢签字的审批单打印出来,准备签完字后就下班。
陆琢加班也凶,大多时候他是公司下班最晚的那批人,藤弈去的时候,他大概是在开线上会议。
瞧见人敲门进来,陆琢看了他一眼。
藤弈将单子放到他跟前,陆琢扫了眼,就签了字。
准备走时,陆琢叫住了他,从办公桌下头拎出来一个包装异常可爱的礼盒,推给他,说:“这个带走。”
粉色包装上印着戴着花环的兔子,手里捧着类似于草莓布丁的东西,上头还打了一个特抢眼的蝴蝶结。
这个东西,和陆琢这个人简直是太格格不入了,用波棱盖想都知道,那肯定是大陆总送给陆琢的礼物。
藤弈想象了下陆琮笑嘻嘻地捧着礼盒送给陆琢的画面,忽然觉得小脑萎缩了下。
藤弈带着甜品礼盒回到办公室,分给了同事们,自己留了一个抹茶雪媚娘,想着拿都拿了,吃完再下班吧。
就是这吃雪媚娘的几分钟,实验室给他打电话了,说是板卡又报错了。
这个时候藤弈还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因为板卡出一点小问题,是他们工作的常态。但是接下来连续好几天,都是一到晚上就报错。
藤弈熬了几个大夜,为了处理问题,一连两三个晚上都是睡在办公室的,肉眼可见地憔悴了,脸色极差。
周五晚上他收到板卡异常通知时,他在工位上用镜子照了下自己的黑眼圈,叹了口气。
当通宵加班成为常态,猝死大概就离他不远了。
他从工位上翻出来罐护肝片,塞了一颗囫囵吞下后,还是去了实验室。
不过这回他去实验室,倒是没急着借仪器,而是坐在调试桌面前,盯了板卡两个小时。
后来藤弈给迎蓉打了个电话,说想要申请保密实验室的使用权。
迎蓉沉默了一下,回复说:“你这几天日报里都提到板卡异常,现在是怀疑是人为的?”
藤弈揉了揉闷痛的眉心:“不好说。”
“保密实验室得陆总审批才能使用,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谢谢蓉姐。”
保密实验室是公司最高级别的机密型操作空间,一般只有产品等级高,并且涉及独家知识产权类的项目才能够使用,在总部仅有两间。
本质上来说,普通实验室的保密等级足以支撑中级项目的需求,但是拥有普通实验室进出权限的人较多,如果有意为之,人员成分其实不好保证。
没过一会,迎蓉给他发了条消息,让去陆琢办公室一趟。
陆琢办公室在15楼,实验室在11楼,藤弈到电梯间的时候刚好错过电梯,干脆选择爬楼梯。
他这一天基本都静坐在办公室或者实验室,休息不足加上这几天因为板卡的事没好好吃饭,没爬几阶楼梯,就猛有一种气血上涌的异样感,头痛得厉害,撑着扶手才堪堪爬上去。
迎蓉已经在陆琢办公室了,藤弈敲门进来时,两个人双双抬起头看过来。
迎蓉怔了下,“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藤弈打过招呼,在她身边坐下,一握手心,才惊觉掌心冰凉,没什么血色。
“我没事。”藤弈对她笑了笑,“先说保密实验室的事吧。”
他将目光挪到陆琢身上,发现后者正看他,冰冷黝黑的瞳孔,倒影不出任何东西。
他怎么好像又不太高兴的样子?藤弈别开视线,开始说明情况。
期间陆琢没怎么说话,藤弈和迎蓉配合着将具体情况汇报了一遍,过程比想象中的顺利多了。要说唯一不尽人意的地方,就是保密实验室的权限申请比较麻烦,审批节点多,周期比较长,即便是陆琢特批,真正开通权限也得在三天以后。
“先用我的吧。”陆琢把自己的工牌给了藤弈。
这就有点出乎意料了,不太至于。
藤弈显然有点懵,“陆总……?”
“我刷脸。”
“……”藤弈差点忘了陆琢现在是这家公司的老板了,他才是有最高权限的人。
资本家不值得!哪怕一点点的关心也不行!
藤弈感激不尽,接过陆琢的工牌,没忍住好奇,瞥了眼工牌上的照片。
中规中矩的证件照,脸还是那张脸,帅的要死,也臭的要死。
时间已是晚上十点多,迎蓉赶着得去找实验室管理员查监控,藤弈跟着她一起站起来准备回实验室调板子。
“藤弈。”陆琢低沉的嗓音响起,“留一下。”
藤弈只好坐回去,忍着疲惫带来的钝痛,实在打不起精神了,“陆总,还有什么要安排的吗?”
陆琢又不说话了,办公室诡异地静默着。
这会儿二人独处,藤弈很难不想起前几天看到的监控画面,他这几天极少的睡眠里,翻来覆去梦到的都是视频里,陆琢最后紧紧扣在他后颈上青筋暴起的手背,和那一声隐忍又充满情欲意味的叹息。
他耳根烧的慌,用力闭上眼睛,强迫那不争气的大脑把应该打马赛克的那一幕从他记忆里丢出去。
但是越是控制不去想,就越是控制不住地想。
越来越多的画面涌入大脑,也许是这头昏脑涨的感觉和那天醉酒后的混账时刻相差无几,他几乎就是在这一瞬间想起了所有。
他只能强行开始另一个话题,“前几天您给我的甜点,很好吃,谢谢您。”
陆琢终于舍得开口:“喜欢吗。”
“喜欢。”藤弈点头,“很甜。”
“嗯。”他眉间蹙起的纹路像减轻了些,“你精神很差。”
“啊,是吗?”藤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这几天没怎么睡,嗓子还没好,不怎么吃得下饭,食堂要是有粥就好了……”
“去里面休息会。”
藤弈懵道:“嗯?”
陆琢平静地看着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藤弈都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幻听了,他说的里面,难道是指陆琢的休息室?那在公司里可是相当私密的地方,相当于是陆琢的私人起居室。
他能去那种地方休息?陆琢能容忍别人进他的私人领地?
想不到这位还能有这关怀下属的时候?
“你要是在公司晕倒。”陆琢说,“会给我带来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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