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暎笑一声：“有新的药方要给陆大夫看，不过做戏做全套，总要找个理由。”

那药方究竟是什么，他看起来十分看重。

她摇头，弯腰上了马车。

这是戚清嫡出的小女儿，戚华楹。

暎却觉得今日的她比从前更黯然，就如方才他走进医官院，看见她与纪珣僵持的那一刻。

陆曈不语。

陆曈心中一跳。

他说得云淡风轻，听不太出情绪，看着她的目光却锐利，像是已洞悉她的心思。

陆曈移开眼：“说不定将来正是如此。”

陆曈扶着车口弯腰上马车，临上马车时，脚步忽而一顿，侧首看向远处。

远处对街坊市，灯笼明光下车马织流而过，人声不绝。

马车在府门前停下。

……

她刚才好像看见太师府的马车掠过。

仆从们拥着马车上的人款款下了马车，走进豪奢宅邸。

裴云暎说是萧逐风突然头痛，可萧逐风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还会如此神色悠闲？

新药方？

陆曈警觉，侧首看向他。

他从来懒得搭理旁人的事，总要维持一个安全的分寸感，然而在那一瞬间，竟对她生出一丝不忍。不忍再见她如陡然被抛掷尴尬境地的孩童，露出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失措。

围在中间的年轻女子拿下帏帽，一身牡丹薄水烟拖地长裙的年轻女子，桃腮杏面，嫩玉生光，乌发斜梳成髻，露出前额上珍珠点的花钿。那衣裙上大朵大朵的牡丹灿然盛开，将她衬得越发典雅富贵，像朵正韶华盛开的丽色，十万分的娇媚迷人。

他点头，像是不经意的提醒：“悠着点吧陆大夫，树敌别太快，否则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脚步一停，陆曈不耐烦转头：“殿帅大晚上来找我到底是为何？”

他知道陆曈狡猾又冷静，口舌上从不愿意吃亏，纪珣的那一番质问只要她愿意，她可以随口讽刺反驳，然而她只是安静地站在树下，风灯幽微，昏暗夜色令人无法看清她的表情，可他没来由的觉得，那一刻的她似乎是想逃离此地的。

冰炭不同器，自古而已。

陆曈定定看了对面一会儿。

“金显荣这些年好色无德，真用了毒草也没什么，就当为民除害了。”

见她不说话，裴云暎又笑道：“怎么一副失意模样，纪珣虽然长得还行，但陆大夫也不像是会为男人要死要活的性子，何至于此？”

裴云暎毕竟不是纪珣，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知道自己要对付的是什么人，自然也能一眼看穿她最终目的。

裴云暎顺着她目光看去：“怎么？”

巷口马车静静停在门口，他没再与她争执，隻道：“上车吧。”

还有心情同她说些闲话。

正想着，身边又传来裴云暎的声音：“不过，你真把毒草用在了金显荣身上？”

“听说那毒草很珍贵，我还以为你要用在戚玉台身上。”

她还在往前走，夜风吹起她的裙角，裴云暎看了她一眼，突然道：“纪家那位公子风情高逸，修德雅正，不知人性歹浊。他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似乎无地自容。

纪珣家世不凡，府中皆是清流学士，自小礼义廉耻深居于心，身边人敬他慕他，他遇到的恶人太少，于是遇到她这样工于心计的恶人，才会尤为厌恶。

只是那瞬间太短，人流又拥挤，没等她看清楚，再抬眼时，只有人流如织。

她自然明白。

语调散漫，像是不经意的闲谈。

陆曈反驳：“殿帅还是先管好自己，下次去行刺什么人的时候可别又让人砍了到处窜逃。”

裴云暎：“……”

于是他走了出去，打断了他们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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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

陆曈想到上次裴云暎给她看的那张药方，不免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