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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几上已经放了一个新手机,充满了电,旁边的字条上写着我的新号码。我录好指纹,设置好密码,重新注册了app。新微信里没有联系人,倒是有一个好友申请,是季允风,我点了通过。

我只能给季允风打电话,问他还有没有。

一段时间之后我开始怀疑到底有没有谢酊这个人,也许我的记忆出了差错,我的大脑骗了我,我发了一场癔症,醒来后意识到那是一场盛大的意淫,没人爱过我。

季允风笑起来,我没明白那笑声里的含义。

我蹲在地上,难耐地咬开手腕上刚愈合的伤口,说:“烟瘾变大了。”

但我忍不住,烟瘾太恐怖了,太能操控人。我停了两天,全身像有蚂蚁在爬,睡觉睡不好,还开始掉头发,精力也越来越不济。瘾上来的时候我咬自己的手指,后来咬手腕,咬出一片片细小的伤口。

我的烟抽完了。

我让老板给我挑选,买回去好几种,一个个试,但总找不到那种恍惚的感觉,又忘不了。网上也查不到这种烟的信息,只好去找季允风问他要,他大方地给我一整条。我坐在吧台后抽,每次至少三支。

我捏着手机等,二十秒后一个地址发到我手机上,离酒吧很远。附近打不到车,我先走了一段路,走到大路上再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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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去学校了。

有时候抽得猛了,我就会暂时丧失五感,沉进一片纯粹的迷雾里。那之后常常会睡一会,醒来后能感到记忆力有些衰退,有些东西记不太清了。

季允风回过头,说:“你睡吧,我让人把手机送过来。”

电话簿里也是一片空白,我想了想,存进了谢酊的号码。其实没有意义,他的号码我不会再拨,他也不可能知道我的新号码,可我只是不希望电话簿里这么空,我只是只背过他的号码。

没人能找到我,班主任不能,孙保生不能,谢酊也不能。我晚上在酒吧上班,白天要么在店里睡觉,要么在附近闲逛。我钱够用,有吃穿,还活着,和从前没有太大变化。只是有一天我去吃火锅,快吃完了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下意识不再点鸭血和香菜。

那晚我们躺在一起,他在我手心写下十一位数字,我用了一整个晚上的梦去记,第二天早上醒来还记忆尤新。后来我在他手心写我的名字,希望他也能和我一样第二天仍旧记住,他也记住了,但我现在才明白记住一个人的名字比记住一串号码要容易许多。

我迟缓地点点头,隐约记得有什么事忘了说。等到季允风换好衣服出来,准备跟着邱杰一起走了,我才终于想起来,说:“老板,能不能再先借我一点钱?我去买个手机。”

听筒里季允风的声音有些失真,他说:“你最近抽得有点多啊。”

换烟就是换口味,抽了浓的就再抽不了淡的。我只好到处去找季允风抽的那种烟,只记得是漆黑盒子,写满英文,最后遍寻无果。



只是我仍旧常常想到谢酊,看很多东西都觉得像他,白云被风吹出的形状像他,树冠投下的阴影像他。酒杯里冰块碰撞是他的声音,烟蒂缓慢燃烧是他的气味。我连看酒吧洗手台的大理石花纹都会想到他。

没有人爱我,没有人陪我买裙子,没有人给我贴指甲,没有人说我不化妆也好看。我一直爱幻想,初中数学老师就常常因为我上课走神把我叫到办公室里训话。我太想被人爱了,所以创造出谢酊这个人,做了一场幸福又荒诞的梦,醒来之后什么也没有。

醒来才发现烟一直没掐,烧到我的手指都没能把我弄醒。只是烟灰落了一地,我费了点功夫才全部弄干净。

那天季允风的烟再度勾起我的烟瘾,一发不可收拾。我在酒吧附近找商店,发现在一个地方买不到的烟在另一个地方居然满货架都是。可我拿了橙子味的peel却再也找不到原来那种感觉,吸了像没吸,味道淡到几乎没有。

他们走了,我窝在沙发上很快就睡过去。这一觉黑沉,醒来时已经天黑,错觉全身筋骨好像被打散重组,身上酸软无力,疼痛在缓解了片刻后以更凶猛的形式反噬回来。

调酒师都看不下去,劝我少抽,说我吸烟的样子像犯毒瘾。我也觉得自己烟瘾越来愈大,隐隐有些不可控,但无能为力。

某天我走进一家纹身店,在手臂上纹了两只蝴蝶。紫色和青色的混合,两种并不浓烈色彩,形状很美,只是因为颜色特殊,像是趴在皮肤上的两块淤青。花费四个小时,每一个细节都很到位。

坐在车上的时候我有点冷,问司机能不能关冷气,司机诧异地瞥我一眼,说压根就没开。可的确有不知从哪来的冷气在往上冒,凉飕飕的,我只好裹紧了外套。

允风又摸了摸我的脸,我已经没力气躲开了。他对邱杰说:“我换身衣服,你等我一下。”又对我说:“下午就在这休息吧,好好睡一觉,晚上还要上班。”

“我待会发你一个地址,你过来一下,我给你拿。”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不想再抽了,抽的时候太舒服了,醒的时候就太痛苦了。我还是希望谢酊是真的,他如果是假的,就没有什么是真的了。连我都可以是假的,他必须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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