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这里是哪里，或者说，我是什么人？”

我可以喝掉它吗？

飞行器开着循环的暖风，单向玻璃外是飞逝而过的景色。

在填写患者名字的时候楚铮顿住了，然后看向了三号。

飞行器很快到达民宿，楚铮叹了口气，把神志不清的三号抱上了楼，独栋的好处就是周围没什么邻居，至少不会目击到一个奇怪的男人抱着一大团衣物。

但他没有在看自己。楚铮很清楚，这个人的眼前或者内心都是空无一物，剥开乖顺敬惧的壳，里面只有一片漠然。

那双灰暗无光的眼睛本来目无焦距地看着面前的杯子，听到楚铮开口，眼睛的主人又转过头对着楚铮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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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岚乖巧地垂下眼睫，不去用视线冒犯他的主人，乖巧地有问必答。

他终于看清了带他回来的男人，此时这个人坐在床脚，本来在看终端，发现他醒来露出了一抹笑容。

烫烫的，巧克力色泽深厚，表面漂着一层柔软的奶沫。

他买了一罐白岚花糖浆，准备代替榛果酱煮一锅热巧克力。在这种冬日，没什么比一杯热巧克力或者蛋奶酒更宽慰人心灵的了。

楚铮打开冰箱把买的东西收纳好，又上楼确认了一下三号没有发烧，然后换了居家服，进了厨房。

民宿是两层的设计，楚铮把人安顿在楼上的卧室，确认四个被角都掖好了后，他下楼准备做一些吃的东西。

他只喝了一小口，楚铮能看见雪白杯沿边昙花一现的粉色舌尖，然后舌尖的主人放下手里的杯子，抿上了唇齿，继续一眨不眨地看他。

这时加入一些酒可以增加热巧克力的焦糖风味，但楚铮只加了一勺白岚花糖浆。

楚铮叹了口气，然后干脆搬开餐椅坐在他的对面。

它一定是甜的，和任何一支廉价营养剂都不同的。

“邵。邵岚。”

这个人在怕他。

那双漂亮的眼睛中，只有一只能映出楚铮的倒影。楚铮看向邵岚左眼中瞳孔的轮廓，没指望得到任何回答，转而开始自我介

楚铮打算做点好克化的食物，他从终端上订的食材很快就到了，楚铮不仅买了常见的米面蔬果，还订了一些别的东西。

巧克力和花的香味近在咫尺。

“您……是有什么要吩咐我做的吗？”少许的寂静后，邵岚试探地开口。

邵岚抬起眼睫去打量楚铮，然后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起了杯子。

关火之后，他又准备煮些鸡丝粥，犒劳自己的饮品已经完成，他得为某个在楼上睡着的人考虑。

邵岚坐在桌边，把手缩在稍显宽大的袖子里——在他昏迷的时候楚铮给他换上了一套自己的睡衣，他之前的衣服实在是不能穿了。

三号的头低着，发丝挡住他的半张脸，也许是骤然进入了温暖的环境，他昏了过去。

闻起来没有蜂蜜的甜腻，反而有一种落雪一样清苦的味道。

看来是冻傻了，设定好自动驾驶模式后，楚铮掏出个人终端准备预约一个当地的私人医院，准备明天带三号做一个检查。

“坐在这里等一会儿好吗？我去看锅里的东西，马上我们就开饭。”

楚铮能感觉到，他看着三号下意识捏着被角的举动，没有更上前。

铺了田园风桌布的餐桌，尚且空着的花瓶边，瓷白的马克杯里热巧克力氤氲着温暖的蒸汽。

“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吗？明天我们好去做检查。”

也许是为了弥补那两杯已经进了垃圾桶只发挥了暖手宝作用的热饮的遗憾，在逛街的时候他就注意到白岚花似乎是这颗星球的特产，商业街有卖白岚花风味的点心或者饮品。

为了新的主人至少此刻不会翻脸开始虐待他，三号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于是三号在香醇的巧克力与花香的味道中醒来。

“你叫什么？”

再想下去牛奶可要煮开了，楚铮把思绪收回来，把巧克力碎放进奶锅，然后继续用中低火加热，不断地搅拌使巧克力和牛奶融为一体，没有额外加糖，但已经能闻到甜蜜的味道了。

这一次加上旅费和各种花销，他的账户余额直接被干下去好几个零，但他意外没觉得后悔，可能是那一双濒死却绮丽的眼睛值得。

哪怕像一个刚到家的小动物一样警惕也好。

在蒸腾的热气边，楚铮感觉到了一些疲惫，他已经过了意气用事的年纪了，但不知为何，一天之内做了如此之多冲动的举动。

全脂牛奶的盒子被楚铮剪开一角，然后倒入奶锅中，牛奶需要加热到要沸不沸的状态。趁奶锅咕嘟着，他去切黑巧克力。

检查……什么？三号回想起只贴了破败瓷砖的屋子，屏风作为隔断，狭窄的病床，高级的商品有很优渥的环境，但他因为身上的伤疤无法修复没多久就被扔到了另一边——一个甚至不屑于包装的把人当牲口的世界。

像幼猫舔食一样的动作，有那么一瞬被甜味安抚了下来，然后继续紧绷弓弦。像是完全没有感官上的贪念。真是让人没辙，楚铮出声打破了沉默。

“你醒了？”

楚铮没有说话，示意邵岚去动面前的杯子。

长相上沉稳英俊，但穿着浅色系的居家服，有一种贴切的温暖。但是三号不相信任何人，或者对任何人都不抱有奢望。

只有对生命不抱有一丝渴望或者期待，本就折磨灵魂的痛苦就不会那么难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