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章:诉说(2/10)111  沅沅不止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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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满心愁结的时候接到了江辄止的电话,俩人是一贯地聊了几句近况,然后话题总是会转到江沅的身上。江辄止的言语间还是在担心江沅,自从他走读之后就担心更多,问他在家里怎么样,平时又做些什么,最主要的是,还有没有伤心低落。

萧进叹气:“他还在恨我。”

萧进苦笑着,满眼都是贪恋:“爸爸觉得你还小。沅沅要是再小一点就好了,爸爸就可以看着你长大。”

自从上次跟江辄止谈过,萧进就一直处在一种期待的兴奋中,他在脑中一遍遍地模拟,把儿子会有的反应全想了一遍,总结之后依然是儿子会生气多过高兴。他说不定还是会嫌恶地皱起眉头,然后推开他大喊大叫,他们之间的关系马上又会降至冰点,这些天的努力也全部白费,儿子对他的讨厌程度还会更胜从前。

“宝宝?”

十月的长假却只能这样有气无力地往前推进,江沅没有再提住宿的事,反正江辄止已经帮他申请走读了,他会如他所愿的,会跟自己的生父好好相处。只要他跟萧进一起住,那江辄止也会履行他的承诺吗,以后每到休息天就会来看他?

现在他自由了,自由到可以跟儿子住在一起,那十三年里刻意压制的情感又开始复苏,并且汹涌地滋生。江辄止的话是一个导火索,便烧得他一发不可收拾。

萧进其实很反感自己的这种变化,在牢里的时候怕江辄止对儿子不好,现在出来了,又会嫉妒江辄止跟儿子的亲密。他努力想控制自己,他不能生出这种忘恩负义的想法。这是他的兄弟,俩人有着过命的交情,又帮他照顾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他却在暗自腹诽别人。

“爸爸一定会照顾好你。”

“沅沅,爸爸这里是没有你江叔叔的条件好,爸爸跟你保证这只是暂时的,爸爸会好好工作,给你更好的条件,以后让你住更好的房子。”

江辄止还是成套的西装,一身的行头都打理过,又贵气又考究,他今天戴了副眼镜,冷冰冰的金属框架下是一双狭长的眼,带出一股不近人情的斯文。他跟萧进这样面对面地坐着,仿佛是两个极端,根本想不出这样的两个人能有什么交集。

江辄止努力压制着心底的复杂:“所以说,沅沅跟着你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也得承认,我到现在都学不了你这种胸怀。”

萧进摇头:“哪年的老黄历了,不要再提了,我还要靠你教我。”

江辄止感觉满足:“你觉得腻歪做不来,我不觉得,所以宝宝离不开我。”

这几个月来江辄止跟他说了很多儿子的事,但又很少提到他小时候,提了两个人都会心痛。萧进更觉得不会后悔,要是他没有认下一切,恐怕连江辄止都要折进去,到时候他的儿子就真要流落街头,现在连是死是活都不一定。

萧进的喉头滚动,又生出了希望,犹豫着犹豫着,终是满脸的跃跃欲试。

萧进的眼睛亮了,不确定道:“我可以先亲近他?”

“沅沅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我也跟着照做了。可是我的儿子,还是不跟我亲近。只有上次出院后愿意跟我说几句话,后面又一样了,根本不想搭理我。”萧进垂头丧气,“到现在了,他都不肯叫我一句爸爸。”

说完就转过身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江沅又难受了,明明前几分钟还觉得可以接受萧进了,可紧接着又会为了江辄止心痛。江辄止在他心里的占比实在太大,他今天走了,彻底走了,他知道自己已经出院了吗?他现在又在做什么?

“小时候宝宝也总是躲着我,我越小心对他,他反而躲得更远。后来我非要去抱他,我一定要告诉他我会对他好,不能怕我,因为我是他爸爸。”

江辄止跟着他开门见山:“沅沅,是不是沅沅出什么事了?”

他本来是试探着说这段话,然后急促地又变得兴奋:“爸爸,在坐牢的期间也学点技能,这一个月爸爸已经在工作了,虽然现在会没那么体面,但是爸爸总算有能力养活你了。现在有你在身边,你是爸爸的福星,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所以我才给他申请走读,只要多相处,沅沅又不是那种不讲道理孩子,你对他好,他总能看到的。”

江沅忽地赌气道:“那你去问你的好兄弟啊,是他把我养大的,他什么都知道!”

哪怕这样,萧进还是存着偌大的渴望。江辄止的话触动了他,给他燃起了一道开关,他真的很想能够跟儿子亲近。早在牢里的时候就不止一次的想过,他想要抱着儿子上学,抱着儿子去游乐场,儿子缩在他的臂弯里,他是以父亲的身份名正言顺地守在他身边。在江辄止每次来看他的时候,诉说起江沅的近况的时候,这种渴求就会达到巅峰,越渴望,却越痛苦,最后宁可是躲开江辄止,听不到就不会再幻想。

又一股愧疚涌上江辄止的心房:“其实当年都是为了我们,你把所有的责任都揽下了,不然也不至于判那么久……最多也就几年,你就能亲自照顾沅沅了。”江辄止顿了一顿,忽然又说:“后悔吗?”

江辄止说:“是不是跟沅沅闹矛盾了,他就是小孩子脾气。”

干脆都在今天大方地用上:“宝宝的心肠其实很软,他吃软不吃硬。你也不要因为太想讨他欢心,自己先拘谨了,除非你想一辈子远远看着他。”

萧进脸色发白了,还是得静静地听下去。

怎么才行,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跟儿子亲近。

萧进把他这样看着看着,眼神越柔,几乎就要化成汩汩泉水,从他的心口溢出来,然后一股脑地把儿子盖住。他这瞬间就能生出数不尽的力气,燃出巨大的雄心壮志,都是为了跟儿子的未来。

萧进果断地摇头:“不后悔,提什么后悔,我本来就有罪,罚了我才能长记性,再不能犯。那时候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其实就是违法犯罪的渣滓。有我这个教训,让弟兄们知道后果才更好。”

江辄止的手背在发抖,他很艰难,又不能不说:“不然,你就告诉沅沅,当年的事我也有份,是你站出来才保住了我。你没有那么坏,我也,也没那么好,我才是更无耻的那个。”

在江沅醒着的时候是不敢做的,现在他睡着了,萧进终是忍不住了,他伸出手抚了抚江沅的脸,手掌一伸便能把他的脸捧住。这么多年了,萧进抚够了冷冰冰的照片,现在儿子就在他的掌下,终于是能触碰到的鲜活。萧进自觉见过那么多人,也没有一个能比他的儿子更清秀好看,而且儿子的皮肤那么细嫩,白腻腻的,就是天生享福的命。没道理在江辄止那里娇养着,到他这里却要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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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进握着两只手横放在桌上,是跟自己的内心做争斗,好让自己尽量平和地看待:“我想问问,你平时都是怎么跟沅沅相处的?”

萧进一心想着

萧进叹气:“见面再说吧。”

江辄止的声音骤然着急:“沅沅怎么了?”

江辄止喉头生涩:“也不后悔失去沅沅?”

“幸好,我认了罪,就没牵扯到你,你才能把沅沅带大。你是我的兄弟,是你替我周全,我都不后悔。”

挂了电话,两个人又都无法定心。江辄止的时间自由,只是萧进不行,他紧赶着做完手上的活,熬了好几天后才能在白天约出来。俩人约在一家粤菜馆一起吃午饭,江辄止有些日子没见他了,觉得萧进现在是比前两个月会打扮了点,衣服虽然普通,倒是穿得笔挺括直。加上他个子高,身形健硕,脸上那道疤带着股煞气,给人的感觉就不一般。等他坐到面前了,江辄止看他的指甲全部剪短了,下巴上的胡渣全刮得干净,只剩一层淡淡的青色,刚出狱的时候他什么都很马虎,现在知道讲究了,把自己收拾得清爽干净,不用想都是为了讨好儿子。

江沅终于从宿舍里搬了出来,萧进的动作很快,他房间的门已经修好了,房间里的摆设还又多了一倍。萧进是真怕他住的不舒服,把他的房间布置的暖融融的很有情调。他还去江辄止家的房间参考了很久,看到江沅的床头摆着几个布玩偶,又急忙去商场买了好几个差不多的摆上去。他盼着江沅会高兴,果然江沅看到了眼前也亮了一下,把那几个玩偶捧在怀里抱了抱,但又很快松开手,因为这不是他原来的。

萧进苦笑:“总是你更了解沅沅。”

萧进也为了频频麻烦他而不好意思:“知道你很忙,但有些事还是想找你聊聊。”

果然江沅说:“我不是小孩。”

萧进的目光幽沉,缠着纠结和烦忧:“一直都是你陪着沅沅,我说是他的爸爸,但其实一点都不懂他。”

“我抱着他,我一遍遍地叫他宝宝。我就是这样跟宝宝相处,宝宝也喜欢这样,他一定要人十成十的爱他,只有感受到了他才会安心。”

等被子里的人睡熟了,萧进才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露出江沅被捂得发红的脸。

萧进也不知道是选错了什么,眼看着儿子的心情又低落下来,他问道:“沅沅是不是不喜欢,想要什么,爸爸重新给你买。”

服务员离开了,江辄止才回过神:“你跟沅沅怎么了?”

江沅就忽然生气了,冷冷道:“你不要对我好!”说完就扔下那几个玩偶,跑出去又不理人了。

江辄止才恍然自己说了什么,他刚才情不自禁,已经收不回去,再否认也来不及了。他愿意跟着萧进一直叫他“沅沅”,别的昵称是属于他的,他跟江沅之间独有的亲昵,他还想瞒着,现在对着人家的亲生父亲,他难道还能藏一辈子?

江辄止看着手边的水杯,点点的波光里还能凝成江沅的模样。这个地方是他跟江沅常来的,位置也是固定了这桌。江沅爱对他撒娇,趁没人了就搂了他的脖子一句句地说,要他记住他爱吃什么,他爱喝什么,然后还要霸道的宣誓一下主权:“爸爸只能带我来,不能跟别人吃我爱吃的。”其实他的意思是怕江辄止偷偷跟别人约会,还把自己说伤心了,又要加一句,“这里不能,别的地方也不能,爸爸只能跟我在一起。”

江辄止没有出现,但是他的行李都被一箱箱地送了过来。他的洗漱用品,他的书,他所有的衣服,现在又被一件件地重新填满这个新家。高兴的只有萧进,他亲手布置着江沅的房间,他终于可以跟儿子一起住了。

萧进瞠目结舌,他再想补偿儿子也没想过这一层,在他的观念里哪有父子亲密到这种程度,听着都让人觉得不好意思。

服务员这时候过来给他们添水,递菜单,江辄止拿到菜单的时候眼神又暗了暗,低声说:“还是沅沅会点菜,他最喜欢这家的粤菜,你以后也可以带他来。”

江沅只是难过地发抖,他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他还想着江辄止,这个人总是能迅速而悲伤地占满他的心。他蜷缩着,一直把自己闷到昏昏欲睡,被子上还在轻轻缓缓地拍着,一下又一下的,在慢慢熟练。

他可以亲近江沅,他是爸爸,他可以亲近自己的儿子。

懊恼在他的身体里乱蹿,之后又慢慢散去,变成了理所当然。本来就是萧进的,他只能全部交出去。

子睡着。他想了很久,在脑子里模拟了很久,可真的等到他哄人又有些僵硬,隔着被子也在担心,一会怕拍轻了,一会又怕拍重了。最重要的是,儿子已经这么大了,他还能接受这种动作吗?

江辄止微微怔愣,竟说不出话来。

“要谢谢你江叔叔,从爸爸出来一切都是他安排的。他本来准备了更好的房子,只是爸爸不想这么坐享其成,全部都靠别人。对不起沅沅,是爸爸擅作主张了。”

他客套地笑了声:“进哥,什么事急着见我?”

萧进又找着了救星,他赶紧说:“我过两天就休息了,你有空也出来一趟,我想问问沅沅的事。”

“你们这么腻歪吗,这是当个小公主哄?”萧进臆想那场景,还是觉得吃惊,“这是养儿子吗,养女儿也没有这么腻歪的。”

他是听过江沅怎么追着哭着叫江辄止爸爸,现在想到还是会觉得难受,那股嫉妒生出来,跟蛇一样恶毒地缠起他的心,全是他求而不得的称呼。

那些都是小时候江辄止给他买的,还说让这些玩偶来陪他。那会儿江辄止的事业才开始,他总是回家晚,江沅就抱着他那些软绵绵的小伙伴们在沙发上等爸爸,一直等到睡着,然后睁开眼就能看到爸爸。回忆起小时候,江沅满以为这些玩偶都是江辄止送来的,以为他是在舍不得自己,终究还是空欢喜。全是假的,全是披了一层皮的冒牌货。

说完他咬了咬牙,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一开始去找沅沅,其实也跟你现在差不多。沅沅怕我,根本不敢理我。我想对他好,他都会怕到哭。”

萧进一个人站在房间里,站了好一会儿才重在江沅的床边坐下,他的手抚过江沅的被子,抚过他的枕头,最终只能是叹了口气。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讨儿子欢心,明明感觉前几天才靠近了他一点,不过一会又被打回原形。只能怪他实在跟儿子分开了太久,除了血缘的这层关系,其实更像是被迫熟悉的陌生人。儿子喜欢什么,厌恶什么,就算从江辄止那里打听到了,可他做起来又完全是另一回事。

他越是这样讨好,就越让江沅感觉到对比的失落。他宁愿萧进对他冷淡些,不在乎些,这样他就不用总想起江辄止。而且,要是生父都对他不好,江辄止还会这么决绝吗?还会硬让他回到生父身边吗?

“今天我点的菜,同样打包一份回去给宝宝,别说跟我出来,不然宝宝又要乱想。”

小孩子就是这样,把深深的依赖错当成了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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