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江沅一定要萧进留下来陪他睡,萧进本来是好不容易才送了儿子回房间,他都已经觉得不太能面对江沅了,江沅偏偏还拉住了他的手不让他走。萧进想劝,江沅就可怜兮兮地要哭:“我就知道,你嘴上说不在意,其实就是唾弃我是个同性恋,你巴不得我走。”
萧进头疼,上前抚着江沅的后脑把他拥住:“宝宝,你就知道气爸爸。”
江沅这回没有犹豫多久,伸着手也抱住了萧进的腰,然后把满心的依赖都交托给了爸爸。如果说他之前只是冲动,只是赌气,现在却是真正的多了两分真心。他一直在等着萧进的勃然大怒,等着他跟江辄止一样决绝,可他一次次地故意了,他都这样激怒了,萧进还是会这么坚定地把他抱紧。他会去研究他弄不懂的电脑,找一堆似是而非的资料,因为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他就要把同性恋里好的坏的都给看透,就是为了确保让儿子不受伤。江沅切身的感觉到了,萧进把全部的珍视都给了他,他有那种被盛满的爱意包裹的感觉。他感动了,他也起了贪恋,他要萧进永远都这样珍惜他,永远把他放在心口处,必须只爱他一个人,不能跟江辄止一样,绝对不能了。
萧进一摸他的脸,忽然也慌起来了:“好了,爸爸不走,不哭了好不好?”
江沅也奇怪了,他支吾了一声去摸自己的脸,才发觉到眼下的湿润。他也愣住了,他伤心什么,他明明是装委屈来吓唬萧进的,却因为萧进的犹豫真的哭了,因为萧进的犹豫他就害怕了,害怕他真的走。本末倒置了,他成了被吓唬的那个。
江沅松开手,而萧进就追逐了上来,他一只手重新揽住了儿子的后背,跟着他一起躺到床上,就说:“爸爸陪你。”
萧进伸出手把厚厚的棉被盖紧到俩人身上,江沅马上就觉得热了,却不是因为被子带来的温度,是来自萧进的身体。男人的体温显得那么灼热强烈,在瞬间就包裹住了江沅。江沅还不满地动了动,好让萧进的手臂移到他的脑后,然后他侧身,整个滚到了萧进怀里,手伸出去抱紧他:“爸爸。”
他一只手绕过去贴在萧进的腰上,更觉得他的体温正炙热地灼着他的手心。江沅又有一种窒息感烧上来,比之前更烧得他绵软无力,他的呼吸也重了,更用力地朝萧进怀里挤:“爸爸,你身上好热。”
萧进也搂了搂他,笑说:“爸爸体温高。”
江沅还再不知疲倦地往他怀里凑,萧进干脆地抬起一条手臂,一用力就把江沅完全地圈在了怀里。江沅这下高兴了,缩在他臂弯里蹭了又蹭,让萧进也忍不住发笑,不由地把儿子搂紧了些:“怎么这么闹。”
江沅拿脑袋撞他:“你是不是想要懂事的儿子,不闹的儿子,可我就这样了。谁让你当时不照顾我,别人给你养成一个只会闹事的儿子了。”
这随口的话都会让萧进觉得刺心,他错过儿子太久了,也想了他太久,以至于现在江沅再提到江辄止的时候总有一种复杂的防备。他刚出来时对江辄止的千恩万谢渐渐过去,又转变成了一种时隐时现的嫉妒,这种嫉妒只有在对着江沅的时候才会达到鼎盛。江沅说一次江辄止,萧进的心就会变味一次;江沅再表现出对江辄止的想念,萧进的嫉妒就会瞬间把他整颗心都蚕食掉,把他变成一个阴暗的怪物。他从希望江沅减少提到江辄止的次数,到了江沅不要再提起江辄止,不要再想念他。他一定会表现给儿子看,他丝毫不比江辄止差,他会比江辄止更宠爱他,也要更努力的把更好的经济条件带给他。他不希望让儿子有落差感,这是他的儿子,唯一的儿子,他多希望儿子只会记得他,只在乎他,江辄止可以是养父,可以是叔叔,等他到了老年江沅还会记得他的那份情,可不再是同等地位的“爸爸”。
他果然还是个流氓,坐了这么多年牢,身上那股道上的狠心还不能完全散去。他竟这么忘恩负义,困难时知道托孤,现在却开始了比较。萧进下意识地更拥紧了江沅,试探着问:“宝宝,等到年后,我们换个房子好不好?”
江沅抬起头,柔软的头发丝划过他的下巴,他问:“为什么换房子?”
萧进心慌起来,然后在慌乱中生出无限的占有,重重的笼罩住了江沅:“爸爸出来的时候,除了牢里赚的那点劳改钱,一穷二白,所以什么都只能靠你江叔叔帮忙。但是现在爸爸已经工作了,不能再靠别人了,爸爸赚钱一样能养活你。”
江沅一时间没有说话,萧进显得更紧张了,连连保证:“宝宝放心,爸爸一直在看房子,搬过去的环境只会好不会差,爸爸的条件虽然还比不上你江叔叔,但爸爸绝对不会让你吃苦。爸爸想搬家,也是想证明给宝宝看,爸爸在靠自己的劳力赚钱,爸爸有能力养活你,爸爸不想再占你江叔叔的便宜,那是寄生虫的行为,那才真的没办法让你安心。”
他搂着江沅叹息,语气愈加的坚定:“日子那么长,爸爸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到,那还怎么照顾你,怎么让你放心地跟爸爸一辈子。”
他之前就有说过要永远照顾江沅,而现在是在已经知道他是个同性恋,是在他对着亲生父亲表达过大逆不道的心思后再说一遍的永远。江沅吸了两下鼻子,头靠在萧进的胸口处,不依不饶的:“你要发誓,你永远不结婚,你不喜欢别人,你不能再把我送给别人。”
淡淡的威胁下,萧进却是喜不自胜,又拿自己布满硬茬的下巴去刮江沅的脸,把江沅痒的又躲又笑,然后在俩人的气喘吁吁中说:“爸爸发誓,以后只照顾宝宝,只喜欢宝宝。永远不结婚,也不会对别人动心,只会守着宝宝过一辈子。”
江沅还得寸进尺:“就算我是同性恋,就算我要跟你乱伦。”
萧进喉头生涩:“宝宝,你能依赖爸爸,我很高兴。可你还小,爸爸是希望你等将来更成熟一点……”
江沅马上滚来滚去地捂耳朵,嘴里叫嚷:“不听不听不听!”这话说得简直跟江辄止一模一样,什么你还小,什么你不成熟。他这样的胡搅蛮缠对江辄止没用,但是对萧进却异常有效。一看他闹,萧进还是截住话:“好好,听宝宝的,宝宝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爸爸会守着你的。”
“那你嫌弃我了会怎么样?”
“那就再让爸爸被关到牢里去,做更苦的活,关一辈子,关到死。”
他最后三个字咬得极重,把他的决心全部咬紧了倾注到话里,把江沅也吓了一跳。萧进刚刚才熬完了苦牢,现在却可以用自由做誓言来让他安心。江沅在获得极致的安心的同时又感觉被一座大山压上了身。他获得萧进的保证的时候也该付出些什么,萧进给了他一辈子的承诺,他不能再当一个玩笑,再抱着报复江辄止那样的念头破罐破摔了,他也要给萧进回应,他也应该同样的回馈给萧进才是。这才是愿意一心一意对他的人,他要跟萧进一样才可以,他也要以真心对他。
在这一刻被柔软了心,被感动又被羞愧压着,江沅越发地往萧进怀里钻,再也不带目的地抱着他,在这一刻真情流露:“你不会骂我,只有你不会骂我。”
萧进拍着他的后背,他敏锐地从这句话里感觉到什么,骂他,谁骂过他?能让江沅这么在意的,是江辄止吗?
他猛然间起了一个猜测,江辄止会因为什么骂他?其实在很早之前,还在道上一起混的时候江辄止就不同于其他的小混混,更大胆也更细心,他现在已经蜕变成一个成功人士了,更显沉稳和气度。而江沅,这么一个连心思都不会隐藏的小孩,江辄止难道会看不出来吗?
江辄止一定是因为江沅表露出的性向责骂过他,所以会不会也是因为这样,他才这么急着要赶紧把儿子交还给他,口口声声的是他教不好别人的儿子。
连周身的空气都被抽干了,把他的呼吸扼制了,萧进低头看自己怀里的这一团柔软,仿佛有一个最可怕的阴影被点醒,他不能控制自己的思想了,江沅为什么会变成同性恋,他的“恋父”其实恋的是谁,到底是谁触发了他最初禁忌的开关?
萧进的眼里瞬时布满了凶光,幸好是在黑夜里无法视之。如果是江辄止,真是他,萧进又是能猜到后续,江辄止一定责骂了江沅,并下了决心把人送走,所以才造成了江沅现在的不安。
这种危险的念头一冒出来,那就是越想越能对上更多的细节。萧进忍着不让自己变得扭曲,好啊,好啊,他绝对不会跟江辄止一样,他在这一点上绝对可以超越,江辄止做不到的,不能给儿子的,只有他能,他全部都能!
离放假还剩几天了,江沅没想到还能接到江辄止的电话。电话是在他没课的时间段打的,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江沅看着手机屏幕却反而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上面亮着的“爸爸”两个字感觉好不真实。想起前段时间他不知道发了多少短信给江辄止,又是怎么焦急地日夜等着江辄止的电话,等来的却只有一次次的失望。而现在,现在这个给他打电话的“爸爸”真的是江辄止吗?
他自己都忘记了,他改过手机里的备注了吗,是江辄止吗?
他犹豫着,铃声响过十几下之后就挂断了,而紧接着又迅速响起,同一个人,还是“爸爸”。
猛地把他拉回到现实之中,他可以确定这个人真的是江辄止了,江沅马上握起手机跑远了找了个更安静的地方,他微微地喘了几口气,然后才按下了接听。
“喂。”他说出这一个字的时候都可以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手机那边先是沉默了几秒,然后才说:“宝宝,是我。”
江沅慢慢地“嗯”过一声,只能代表他知道了。好不容易联系上了,他却连句“爸爸”也喊不出来了。
江辄止接着说:“我有事要问你。”
为他这种平静的声调,江沅的心又开始往下沉,无数个字眼在喉咙里跳过去,到最后又还是只能“嗯”一声。
“你最近在干什么?”江辄止的声音依然低沉,却显得严肃了不少,仿佛是在审问犯人,“你在外面交了什么坏朋友,给你传输的什么思想!”
江沅的心口一咯噔,又生气又心慌,可又觉得莫名其妙:“什么坏朋友?”
“宝宝,你什么想法爸爸都知道。你现在这个年龄,你又那么容易冲动,不要为了一段不值得的感情把自己未来的人生都毁了……”
又来了,他又开始对他说教,又要用未来用人生来规劝他。反正江辄止说什么都是为他好,江辄止还笃定了他未来会后悔。反正只要是他觉得对江沅好的事,他都会自作主张的给江沅决定。
江沅有些不耐烦了:“你想说什么?”
“宝宝,江沅!有些事不能做,你听到没有!”
江沅也急了,气得双眼都要瞪出来:“别一开口就教训我,你一直不联系我,就是因为想骂我才给我打电话的吗?什么事情,你要么就说清楚,要么就不要说!”
江沅气急败坏地连说了这一通,说得胸口不断地起伏,愤怒和崩溃把悲伤都给吃尽了,给了他针锋相对的勇气。
同样的,听对面的人也被他的话气得不轻,冷笑了道:“宝宝脾气渐长,被谁惯的?”
江沅正想说“是我爸爸,是你送我回去的亲生爸爸惯得我”,江辄止的下一句话就到了:“是在外面交的大朋友,年纪一般,所以才会在歪门邪道上动心思。”
江沅却又有些反应不过来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疑惑,在江辄止看来却等同于默认。默认了江沅真的找了个男人当朋友,那个男人的年纪大到足以当他的父亲,甚至男人从脾性相貌都有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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