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谢兰因为身中子弹被送往医院,但子弹只是打穿了她的肩膀,没有造成致命伤,所以子弹取出来不久后,她就已经能坐起来听下属汇报工作了。
刘大武因为贩毒进了监狱,加上藏匿枪支、杀人的罪证,足够他死八百回了。为了贩毒,他伙同大兵一共杀了12个船员,最后尸体被找到时已经被鱼啃得面目全非。
毕竟事是在谢兰的港口发生的,船员也都是谢兰底下的员工,所以事发后谢兰也得进局子里做笔录,交罚款。但考虑到她身体的原因,警察还是先来医院调查,跟她了解情况,具体事情等她病好了再说。
警察走完,下属也离开了,谢兰在病房里无聊到发霉。外面的天气不错,绿意盎然,她坐着等了一会儿,有人推开了病房门。
她抬眸望去,看见明新玉那张俏脸。她走过来,手里拎着果篮:“谢芜?”她试探地叫了一声。
“是谢兰。”谢兰纠正她。
她的脸色沉了,一言不发地把果篮摔在床头柜上,里面的苹果颠跑出来,咕噜噜滚到她的脚底,又被她一脚踢开。她说:“谢兰,没人希望你活着。”
谢兰微笑:“所以?”
明新玉瞪视她:“你为什么不能退一步?这么多年,你有让谢芜出现过吗?你把她压得像块饼干。”
“没把她吃掉就是我最大的仁慈了。”谢兰说,她的笑容已经完全从她的脸上消失了,“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
“但我爱她。”明新玉说,“我需要她而没人需要你!谢兰,所有人都想要你死。”
谢兰看着她,眉梢眼角都带着嘲讽,明新玉望着她的眼睛:“谢芜……”她唤她,语调是浓而厚的爱意,但那双眼没能被唤起任何柔情。
“她现在是不会出来的。”谢兰指指被包扎的伤口,“还在痛呢。”
明新玉搬了把凳子坐到她床边:“痛死你好了。”
谢兰很无赖:“我死了你的心肝宝贝也得死,啧啧,真不懂你们这种有情饮水饱的人。”
明新玉说:“你懂什么?是谢芜救了我,那会儿……”
“那会儿你被人绑架,差点被人强迫,是谢芜英雄救美救下了你,从此以后你就芳心暗许。”谢兰接过她的话茬。
明新玉拿了个苹果慢慢削:“我这辈子就认定她了,我比你年轻,总能把你熬死。”
“我死了谢芜也死了。”
“我知道!”明新玉大声说,“早晚有一天她就能回来,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
“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回来。”谢兰说。她说这话的时候不像在开玩笑。
明新玉又瞪了她一眼。
她削苹果的技术就那样,苹果到谢兰手里时完全小了一圈,表面也坑坑洼洼的。
“吃吧,赶紧把你那臭水沟做的嘴堵上。”她把苹果硬塞进谢兰的手里。
谢兰说:“我不爱吃苹果。”
明新玉回她:“谁管你爱不爱吃,谢芜喜欢就行!”
“我不喜欢。”简一说着,却还是把手里的汉堡往嘴里塞。
“不喜欢就不吃了。”
“不行,不能浪费。”简一回道。
今天剧组放假,苏清元带他出来逛街。两个人先去看了场电影,又出来吃中饭,正巧简一没吃过肯德基,苏清元说那今天中午就吃这个吧。
简一点头,结果进去就被上面的标价吓到了,但苏清元在身边,他也不好意思扭头就走。于是两人在前台讨论了半天,都点了一份儿童套餐。
因为儿童套餐会送玩具,简一很喜欢,但一份儿童套餐只能送一个,所以苏清元也买了一份。
运气不错,拆出来的玩具不重样,简一爱不释手。但汉堡没有简一想象中的那么好吃,有点儿干巴,不如馒头暄软,生菜和番茄酱他也吃不习惯,唯一好吃的只有里面的炸鸡块。奥尔良烤翅也不错,就是太小太贵了。
吃完一份儿童套餐,两人都没吃饱,于是又去下一家点觅食。身在巷子里的小破店味美价廉,简一吃完一碗面也没干去套餐一半的钱。
吃完饭,两人就散步消食。简一说想买件旗袍,再买双高跟鞋,回去后再琢磨琢磨方存这个人物。苏清元想了想,说:“旗袍还是去做一套吧,我知道一个老师傅,做一套价格也不贵。”
老师傅的店开在居民楼,很不起眼的一家小店,但据老师傅说,他已经干了几十年了,祖辈都是做裁缝的。他健谈、和善,是不会让人的话落在地上的,简一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很快又放松下来。
店里的布料很多,苏清元一块块往简一身上比,总觉得再丑的布配上他的脸都好看得很。老师傅抽出一块天青色的料子说:“年轻就要用淡一点的色,天青色嫩,一般人还穿不出来呢。”
料子摸起来很顺滑,上面有提花暗纹,是竹子的,简一挺喜欢,就是贵。简一想了想,还是问:“有没有便宜一点儿的料子?”
店里也有。最后苏清元给简一挑了块墨绿色的纯棉料子,很衬肤色,价格也比那块天青色的料子便宜了不少。
料子挑好了,老师傅就给简一量尺寸。
从身体构造来看,男o穿旗袍的效果没有女性好看,因为他们的胸部扁平,就算生育后胸部二次发育,也无法达到丰满的效果。
所以大部分男o的旗袍都要把胸口垫起来,腰也要掐进去,才会好看。
量好了尺寸,也定好了款式,老师傅让他一个星期之后过来拿。
出了店,走出去半天,简一仍然想着那块天青色的料子:“那块料子确实更好看一点。”
他这么跟苏清元说。
苏清元说:“但价格也好看。”
旗袍毕竟不是常穿的衣服,用不着那么好的料子,何况简一买回来只是为了练习。
苏清元说:“别想了,咱们去买鞋吧。”
鞋子倒也好买。有鞋店在打折,两个人走去看,正巧有一双白色的高跟鞋在打折,简一问有没有他的码,有,他试了下挺合脚的,就买了。
等拿到旗袍后,他开始穿着高跟鞋走路。起先他走得摇摇晃晃,像在踩高跷,后来就走得很稳了。
苏清元给他化妆,大红色的口红一涂,他照镜子的时候像看另一个人。苏清元说:“方存就是这样。”
他眨了眨眼睛,镜子里的他也眨了眨眼睛,他觉得的自己还是简一,但也是方存了。
他的状态越来越好,王看山看在眼里,乐在心里。晚上他睡苏清元的时候,跟他说:“你倒是用心,他要是演好了,你也能在谢兰跟前挣个好面儿。”
最近谢兰在养病,但还记挂着她这个小情人,打电话问简一最近怎么样了。剧组在闭关,外头的消息进不来,王看山问谢兰要不要把人送过来给她解解闷,谢兰想了下,说:“算了,让他好好演吧。”
啧啧,这还是他认识的谢兰么。王看山一边感叹一边跟苏清元痛快干了一场。事毕,是两人的贤者时间,苏清元说:“简一挺乖的,我也很喜欢他。”
他翻出烟夹在手里,也不点,就那么夹着。王看山说:“喂我。”苏清元就把烟塞他嘴里,找出打火机给他点燃了。
王看山整个人瘫在沙发上,双臂撑靠在沙发背上,咬着烟含糊地说:“漂亮蠢货罢了。”
苏清元穿上衣服,笑了:“傻人有傻福嘛。”
谢兰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主要是生病期间没找男人,很是寂寞。等医生宣告她能出院后,她立刻去常去的夜店点了几个男模,模样尚可,腹肌不错,奶子也挺大的,她挑了两个顺眼的睡了,就那样。
她又想起了简一,觉得还是他好睡一点儿,主要是包年了,花样也能玩多点儿。
王看山做事向来贴心,很早就把简一的房卡给了她,也不管她看不看,每天都汇报下简一的情况。
谢兰刷卡进门的时候,简一正穿着那件墨绿色的旗袍在走路。
下午,简一没开灯,只有稍暗的光线大面积地铺在室内。他的脚上是一双白色的高跟鞋,往上是白色的玻璃丝袜,旗袍开叉的地方露出他的大腿,白得发光。
听到声音,他有些慌乱地抬头,露出一张浓艳的脸。谢兰还没见过这样的简一,愣住了。
“兰姐!”简一高兴得声音都拐了弯,蹬着那双高跟鞋扑进谢兰怀里,谢兰下意识地搂住他,闻到他身上浅淡的香水味。
是栀子花的味道,谢兰不讨厌。
谢兰问:“怎么穿成这样?”
“我在当方存呢。”他很亲昵地蹭了蹭谢兰的脸,脸上的粉都蹭她脸上了,“我都好久没见你了。”
谢兰抱着他,关上门,把他抵在门后,手顺着他的大腿往上摸,嘴里调笑道:“是吗?让我看看你有多想我。”
她的手一摸上简一的腰,他整个人就软成了一滩春水。谢兰嫌丝袜碍事,懒得脱,直接探进一根手指。那处已经有段时间没有经历性爱了,紧到干涩,谢兰把手指伸进他嘴里让他舔湿,权作润滑。
粗糙的丝袜被带进穴里,磨得他浑身发颤,肉穴很快流出滑液,滴满了谢兰的手。谢兰操进去的时候,他搂她更紧了,说:“好奇怪。”
丝袜被顶进他的穴内,摩擦着里面每一块嫩肉,他很快就高潮了一次,翘起的性器射出精液,弄脏了谢兰的衣服。
谢兰也不生气,抱着他走了个来回,由着他的水滴满了整个房间的地板。
屋里没关窗帘,对面就是林立的高楼,简一有些怕,说:“窗帘还没拉上呢。”
谢兰说:“他们看他们的,我们做我们的。”
可简一不想:“会被看到的。”他强调。
谢兰就把他抱在窗帘的遮住的一角,两人在狭窄的角落里做爱。昏昏光影里,简一的红唇是那样明显,带着色欲与情欲,是勾人心魄的艳鬼。她低头咬他的唇,蹭了一嘴的口红,简一原先齐整的唇色也溢出了些许到下巴上,有些凌乱的美,谢兰的手指蹭了些他的口脂滑到他的脖颈,滑下一道血痕。
她喜欢他破碎的样子,像是只有自己能拼起他。
旗袍做的是琵琶襟,扣子可以一直解到腰际。旗袍的下摆堆在简一的腰上,像一团乱糟糟的墨绿色浪花。谢兰这时候就很有耐心了,她的性器仍然带着丝袜插在简一的肉穴里,然而她听着他的喘息,却开始慢条斯理地解他的扣子。
盘扣都解开了,露出里面白中透粉的肌肤。原先简一有些瘦,最近倒是长肉了点,但仍旧有摸得出的骨骼感。他的乳粒小小一个,点缀在皮肤上,像将开的花蕊,已经开始散发着迷人的香气了。
谢兰是被他吸引的蜜蜂。
她俯身去咬吃他的乳,另一只手攀上没被宠爱的乳粒揉捏,带着似乎要把它揪下来的力道。简一的腿在地上难耐地滑动,像一条被情欲支配的蛇。
他的手揪在谢兰的衣服上,整个背都弓起来,本能让他想逃离,然而他却把自己更多地送到谢兰跟前。等谢兰松口的时候,乳头已经被咬破了,口水刺激着伤口,传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麻痒疼痛。
他说:“另一边也要。”
太阳缓缓西沉,暗金的余韵在天空蔓延,又被紫红取而代之。霞光如倾倒的颜料肆无忌惮地倒满了整个画布似的天空,在沉甸甸压下来的黄昏中,有种末日即至的悲凉。
谢兰抱着他在桌上做,抬高他的腿侵入他的身心。那双穿着高跟鞋的腿搭在谢兰的肩上,随着她的动作摇晃,连带着脚尖上的高跟鞋也在荡漾,一下下敲在简一的脚底。
终于,高跟鞋在一次晃荡中从他的脚尖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艰难地转了个身。
简一被声音惊得缩进谢兰的怀里,谢兰说:“只是鞋掉了。”
旗袍如同破布般挂在简一身上,浸满了脏污的痕迹。丝袜已经被谢兰撕破了,大腿附近的丝袜也都粘染上了浓厚的精液,顺着重力滴滴落落地往下淌。
简一的手腕脖子上都是勒痕,他刚刚被谢兰绑在凳腿上挨操,脖颈后的腺体覆着一层叠一层的牙印,血糊的一片。
他像个性爱娃娃般任谢兰摆弄,谢兰说:“我想上厕所了。”
简一搂紧了她,说:“不要走。”
谢兰为难:“可我憋不住了。”
简一的脑袋晕晕的,他不想谢兰离开他,一点儿都不想。他说:“那你尿进来吧。”
谢兰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很是痛快地泄在他身体里。与精液完全不同感受的温热液体涌进简一的穴道,填满了他。等谢兰抽出性器时,尿液与精液流满了他的下身。他已经被玩得脏兮兮的了。
玩得太脏,谢兰把他抱进浴室里搓洗。衣服一脱,他终于看见谢兰肩肘的伤。伤口伤仍包着纱布,谢兰却任由它浸在水里,溢出红色的血。
简一的手很轻很轻地落在上面,像是怕弄疼了她:“是不是很疼?”
谢兰无所谓:“一点小伤。”
简一快哭出来了:“可是你会很痛。”
谢兰服了他了,把他背对着自己按在墙上,又操了进去:“你给我操,我就不痛。”
简一看不见谢兰,被顶得一下下往墙上撞。他说:“给你操……”
他吸了吸鼻子,说:“你也会痛。”
谢兰觉得他真矫情。在她眼中,挨枪子的痛跟脚趾头磕在凳子边角的痛是一样的,忍痛是她的天职,她生来就不怕痛。
也没人会关心她痛不痛。
不过她不在意些,安慰虽然贴心但又不是什么良药能药到病除,且伤口不是靠一两句关心就能愈合的。简一觉得她痛,又不能替她痛。
她操简一几下,觉得没什么意思,抽出性器时,简一腿软得像滩烂泥滑跪在地上,谢兰把他捞起来,看见他脸上的水流。
他也许在哭,也许是只是花洒的水落到他的脸上。他反手抱住谢兰,说:“对不起……”
怎么又道歉了?谢兰搞不懂他。
简一说:“我们出去吧。”
于是谢兰关上花洒,裹上浴巾把人抱出去。想到两人还没吃晚饭,又打电话叫人送餐上来。
简一坐在一边,等她放下电话时说:“去医院看下吧,伤口都流血了。”
谢兰拒绝:“我不去。”
简一拿她没办法,说:“那我给你重新包扎下吧。”
谢兰无所谓:“行啊。”
其实她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也已经结痂了,刚刚只是动作太大把痂撑破了才流了血,简一纯粹是大惊小怪。
简一房里没有药箱,就说要出去借。谢兰说不用那么麻烦,转而打电话叫人把碘伏棉签纱布一块儿送上来。
饭是先到的,谢兰跟简一都饿着了,两人吃了个精光。期间包扎的东西也都送到了。吃完饭,简一凑过去给她揭开纱布,才发现她的伤口很奇怪。
“枪伤。”谢兰迎着他好奇的目光这样解释。
简一没再说什么,沉默地给她消毒,重新缠上伤口。他的手法意外地熟练,问他,他说:“以前上学时经常被人打,所以就自己学着包扎伤口。”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收尾时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谢兰没心思管他这o唧唧的杰作,而是问他:“谁打你?”
简一不想细说,就道:“挺多的,记不清了。上学那会儿,都是这样。”
谢兰还是追问:“所以你就不读书了?”
简一很不好意思地挠挠脸:“嗯,是不是很没出息?但是太痛了,他们会把我按进厕所里让我喝厕所水,还会踢我掐我,拽我头发,扇我耳光,把我关在厕所里一个下午……”
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他们带给他的伤害回忆起来的时候仍然历历如新。
他以为伤口愈合,自己也忘掉了,但其实没有。他想起来的时候仍然害怕到瑟瑟发抖。
“老师不管?”
简一说:“他们的成绩比我好多啦。”
谢兰问:“那你爸爸呢?”
简一回道:“跟他说过一次,但是我没有说得很严重。他也不会有什么好办法。”
谢兰觉得他真是个地道的蠢货,像一朵只有漂亮没有刺的玫瑰花,谁都能踩他一脚。但她往床上一躺,又觉得多大点事,栓条狼狗就能解决。
简一也跟着她一块儿躺下,往她这边咕蛹了半天,钻进了她的怀里。
“你明天还是要去医院看看。”他说,“毕竟不是小伤呢。”
“没什么大不了的。”谢兰说,“这伤是我自己打出来的。”
简一一下子就爬起来:“为什么?”
谢兰说:“因为我脑子有病。”
简一担心道:“那更要去医院看看了。”
谢兰很抗拒:“不想去,我讨厌医院。”
“我也不喜欢。”简一附和。
谢兰拍拍身侧,示意他躺下来,又听见简一说:“是不是很严重?”
“还行吧。”谢兰说,“也不怎么严重。”
简一翻身凑到她跟前,满眼的担忧:“是肿瘤吗?”他的声音放得很轻。
谢兰学他说话,也把声音放轻:“不是。”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很简一说了算了:“是我的身体里还住着另一个人,有时候她在里面呆闷了,就会出来。”
“我不想她出来。”
“那有没有办法不让她出来?”简一问。
谢兰说:“得把她杀掉才行。”
简一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说:“那要怎么才能杀掉她?”
谢兰闭上眼睛:“只要我想。”
她的人生,整整三十四年,都是跟谢芜绑在一块儿的,她们两个就像畸形的双生子,灵魂是分开的,肉体却是绑在一块儿的,时间久了,好像她们都灵魂也融为一体了,彼此不分。
她是恨谢芜的,恨到不断压缩她的生存空间,想要把她取而代之;但她同时又是爱谢芜的,爱到即便两人走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她仍然没想过彻底抹杀她。
谢兰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了,尽管是她起的头。她问简一:“最近在剧组待得怎么样?”
简一的注意力转移得很快,谈到这个话题,他的情绪肉眼可见的高涨:“很好!大家都很关心我。我还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叫苏清元,他带我看电影逛街还有做旗袍……”
他絮絮叨叨地说起来,谢兰发现他的话变多了。以前都是问一句说一句,现在是问一句说一串。
说到兴起处,简一爬起来说要给谢兰唱一段戏。谢兰不想打断他的好兴致,就倚靠在床头听他唱。
他唱得是杨贵妃摆驾百花亭时的那段:“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便恰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
谢兰对戏曲也没有研究,听着还行,就是感觉简一唱到后面快断气了,脸都憋红了,忙说:“好了好了,唱得不错。”
简一的脸红红的,说:“我学了好久呢。”
谢兰夸他:“真棒,乍一听我还以为又要出一个戏曲大家呢。”
简一被她夸得飘飘欲仙,搂着她的手臂,还要故作谦虚:“也没有。”
谢兰在剧组呆了几天,表面上是看进度,实际是看看简一是不是缺心眼到被人欺负了还搁那傻乐呢。
然后她发现简一跟大伙儿相处得挺好的。因为他年纪不大,剧组里的成员都把他当做小孩儿来照顾,有什么好吃的好玩也会跟他分享,他呢,也每天高高兴兴的,没什么烦恼。
这时候,他终于有点儿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灵动了。刚见面那会儿谢兰总觉得他皱巴巴的,整个人像块被拧到没有一滴水分的破抹布,现在他就像一团被晒蓬了的棉花,在阳光底下肆意地舒展着自己。
谢兰觉得自己的想法不错,小孩嘛,就该让他多出来走走,多认识点人才行。关在屋子里那是养宠物的做法,她认为简灵在当爸这门功课的成绩跟他的名字一样,是零分。
简一的新朋友苏清元她也见过,一开始还没认出来,直到王看山跟她说那个饭局的新人,穿黑丝很大胆也很骚的那个,她就隐约记起来一点儿,但还是很模糊。
王看山问她:“今晚要不让小苏过来解闷?”
谢兰有点儿心动,但觉得人毕竟是简一的朋友,让简一知道了也麻烦,就说:“避着点儿简一。”
话说完她又觉得不对劲,简一算她哪门子的爹,她办事还需要避着他?就补了一句:“他知道也没事儿。”
晚上苏清元来了,还是那股骚里骚气的作风。外面穿正经的衣服,里面穿情趣服,肉穴里嗡嗡直响,原来是往里头塞了个电动假阳具,开得最大档。
苏清元的技术不错,而且很玩得开,就算是双龙也没问题。一轮过了,谢兰撩开潮湿的发,给自己倒了一瓶水喝了。
王看山笑着调侃她:“兰姐,就不行了?”
谢兰:“你才不行了。”
她走过去,捏开苏青元的嘴,把勃起的性器塞进他的嘴里,把他的嘴撑得鼓鼓囊囊的。苏清元的口活好得很,谢兰很满意,赏了他一嘴的精液。要是这小子开个班就好了,她一准儿把简一送过去学学。
三人玩至半夜,谢兰去洗了个澡又找简一了。简一的房间关着灯,谢兰还以为他睡着了,然而等她躺床上的时候,简一又翻身过来抱住她。
他问她:“要不要做?”
谢兰刚吃完,目前心如止水,拒绝道:“太晚了,睡吧。”
简一说:“我想要了。”
他体温正常,味道正常,没处在发情期,但谢兰还是爬起来,用手让他高潮了一次。
他搂着谢兰的脖子,声音软乎乎的,像会拉丝的年糕:“想要你进来。”
谢兰说:“我太累了,改天好吗?”
简一没说话,黑暗里静默了一瞬,然后他说:“好。”
谢兰又躺了回去,没睡着。简一也没有睡着,她听得出来,他睡着后很少会翻身,但今晚他隔一会儿就要翻一下,然后过一会儿再翻回来。
谢兰还是不放心,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是不是到发情期了?”
额头的温度很恒定,简一的腺体也没有异样,何况他的发情期才过去两个多月,离下一次发情最少还有半个月。
简一说:“还没到时候呢。”
谢兰又躺回去,听见他问:“你今晚是不是跟苏清元睡了?”
谢兰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嗯。”
房间里响起细微的抽气声,简一问她:“那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又是这个问题,已经是。然而十年文化浩劫,他的脊背被折弯了。许多同侪死的死,几乎都不在了。他硬是撑着一口气,来找他被拐卖了的女儿。
他扛过了红卫兵的侮辱,却倒在了愚民的棍棒下。他被打残,村民们捆缚住他干瘪如枯树的四肢,把他开膛祭神。
安神村有一条安神河,村民们认为河里有神明,需得生祭活人才行。他被剖开胸膛时还活着,那苍老的浑浊的眼锐利如鹰,呵气时却如老狗,已显出垂垂老矣的死态。
他老了。他已经老透了!他比灭亡了的清王朝还要老!清王朝救不了国民,他救不了他的爱女!
陈美溪就是那时候疯的。在目睹了父亲被沉塘之后,她就疯了。
即便是短暂的清醒,她也只会拍着谢芜的背轻轻念:“美溪啊美溪,快快睡,快快睡,爸爸明天就接你回家……”
偶尔谢兰会在这么宁静温和的时候出来,但很少。因为她的存在是在谢江谢河殴打谢芜时替她担痛,但不包括分享妈妈的爱。所以在她零星的记忆中,拍背哄睡是一个很温柔的行为。
简一紧紧搂着她,像是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带着哭腔说:“谢兰,你别不要我。”
这回他连问都不问了,直接要求。
谢兰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背,低下头,能刚好亲到他的额头。她亲亲他的额头,说:“现在我不会丢下你。”
简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反正他是被人叫醒的。
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发现面前的不是谢兰,是爸爸。他想起来了,今天是爸爸的生日。
“爸爸,生日快乐!”他扑进爸爸的怀里,像一只小雏鸟。
爸爸在笑,但他不说话。
然后简一就醒了。他发现谢兰还在睡,没人叫他,他自己醒的。
现在是早上6:56,不算早了。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并不打算吵醒谢兰。但等他洗漱完,发现谢兰已经醒了。
“我吵醒你了吗?”他问。
“没有,我自己醒的。”
谢兰说:“你还有家里的钥匙吗?带上吧。”
简一迟疑:“可是我打不开门诶。”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谢兰说。
她的样子像是藏着秘密,简一的心怦怦跳起来。他觉得谢兰这么厉害,一定是找到了他的爸爸。
也许爸爸此刻正在家里等着他,餐桌上摆上着一个奶油小蛋糕,插着几根蜡烛。他想起今早那个没头没尾的梦,觉得一切都是好兆头。
谢兰带他来到那个他生活了十七年的居民楼下,他先下车,然后回头看谢兰。谢兰走过来:“愣着干嘛?上去吧。”
楼梯狭窄,只能通过一个人,于是简一在前,谢兰在后,就这么走上去。
到了门口,房门紧闭。谢兰说:“你把门打开吧。”
他的心里有点儿激动,拿出那串坠着塑料水晶的旧钥匙,塞进钥匙孔中,往右拧了一下,稍有些卡顿,没关系,是这门的旧毛病了,能拧动就行。他又拧了一下,门咔哒一声,开了。
他激动地拉开门,抬步跨了进去,然而房间除了焕然一新之外,没有任何人。
餐桌上冷清清的,没有坐着他以为的爸爸。
也许谢兰还在找他爸爸,但顺手租下了这个房子。
他的心态很好,他觉得他才十八岁,可以慢慢地去找爸爸。总有一天,他会跟爸爸团聚。
谢兰跟着他走进来,把门关上。她的脸上没有笑意,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看着她的表情,简一突然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简一,”谢兰这么叫他,“你坐到沙发上去,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他小兽般的直觉立刻道:“改天说也可以。”
“不行,”谢兰难得对他显出强硬来,“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我必须得告诉你。”
他只好坐在沙发上,双手拧在一块儿,很是坐立难安。
谢兰深呼吸几口气,头一次恨不得让谢芜来开这个口。换谁都好,她不想对简一说出这残酷的真相。
然而,她迎着简一明亮的眼,稚嫩的脸,知道自己必须要说了。她不可能瞒他一辈子,也没能力给他编织爸爸一直活着的假象。他必须要面对这场人生的风暴,就像她过去必须直面自己痛苦的人生。
她那时候只有她自己,但现在她可以陪着简一一起。
“我已经找到你爸爸了。”她看着简一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他没有赌博,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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