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七章 他救不了他的ai女(1/10)  姐姐ai我abo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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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敏很不想跟她说话,因为女人看起来像混黑社会的。她怕自己不小心说错什么话,会被女人给就地杀了。

但她想到简一,最终心中的友情还是战胜了恐惧。

她站在门口,也没进去,就这么跟女人说话:“您好,我是简一的朋友,简一就是这儿以前的租户。我有事情想找他,您能找到他吗?”

她一口气说完,又觉得这话有点不妥当,忙补充一句:“您不知道也没事儿。”

女人却说:“你有什么事儿,我转告他。”

她认识简一!

习敏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天爷,简一这小子什么时候认识黑社会的人了!

她更害怕了,简一那身板也打不赢人啊,只有美色还能让人贪图,但是黑社会在她的眼里犹如魔窟,简一进去了骨头渣都得被人嚼碎了。

见她不说话,女人不耐烦地皱眉:“有事吗?”

习敏忙道:“是这样的,之前有个男人来找简叔叔,就是简一的爸爸。他,他还给了我一张名片,让简叔叔给她打电话。”

她低着头说的话,说完抬起头,就看见女人已经站在她的面前,微低头着头,俯视她。

她吓得又往后退了一步。

“给我吧。”女人伸手。

“什么?”

“名片。”女人说,她又把手往前伸了些,重复一遍,“给我。”

习敏不敢不给。

名片一直都被她带在身上,此时也能直接从兜里掏出来给女人。

她安慰自己,她已经把上面的信息都记住了,回去之后也能默一遍。

她怕自己不给会被女人杀了。毫不夸张,她觉得对方手底下必定是有几条人命的。她在对方眼中,很可能是一杆可以轻易被折断的芦苇。

女人接过名片,看了看,嘴角扬出一个讽笑。然后又把名片还给了习敏:“明天他过来,你自己给吧。”

习敏拿回名片,心里狂跳,有种死里逃生的庆幸。而女人已经转身进去了,不再管她。

习敏很想问她,她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吗?但又不敢。她逃回家,心想,明天早点过来看看。

希望女人没有骗她。

简一觉得谢兰有点儿奇怪。

在知道他要回去后,她特意前一天过来,说送他过去。简一心里当然高兴,但隐约觉得怪异。

晚上,谢兰少见得有些焦虑,尽管她的焦虑没有表现出来,但简一就是隐约感觉到了。

简一洗了澡,问她:“要做吗?”

她说:“今天不做。”

但她也没去找别人,就这么坐在那儿,无聊地调换电视频道。

简一吹干头发,坐到她身边。看她没什么反应,又朝她蹭了蹭,靠近了她。

突然,谢兰移开了自己。

她连滚带爬地从床上滚下去,摇摇晃晃地立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简一,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慌乱:“你……你好。”

简一抬头看她。

谢兰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抬手顺了顺落在颊边的发,又环顾了一圈房间,把自己的衣服又拢了拢。

她显然有些懵,但又想强装镇定。然而她的话已经泄露了她的无措:“我,你,我今晚不需要你的服务,你走吧。”

简一说:“这是我的房间。”

对方显然没想到他是这种回答,眼睛立刻瞪大了,然后她傻傻地问简一:“那我的房间呢?”

简一说:“你就住我这儿。”

“不可能!”谢兰斩钉截铁道,但她立刻放柔语气,以一种凡事都好商量的语调跟简一沟通,“你要多少钱才肯走?”

简一问她:“你是谁?”

“我?”谢兰笑了下,“我就是谢兰。”

简一说:“你不是。谢兰跟我说,她的身体里还住着别人,是你对不对?”

“谢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跟你说了?”

“嗯。”简一点头。

“好吧,我叫谢芜。平芜尽处是春山的芜。”谢芜说,“虽然不知道她今晚为什么抽风让我出来了,但我们也可以认识下。”

她苦笑:“下一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了。”

简一说:“我没听过那句什么春什么平的诗。”

“哦,那就是草字头加个无所谓的无。”谢芜说。

简一就不再说话了。谢芜在那罚站了一会儿,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简一。”

“哪个简哪个一?”

“简单的简,一二三的一。”

“好简洁的名字。”谢芜感叹。

简一又不搭话了。谢芜坐在床上,他就下床,坐到一边去了。

他不在床上,谢芜松了一口气。谢兰的男人她一点儿都不想碰,嫌脏。

她舒坦地躺在床上,哪怕只是看着天花板都让她高兴。

但简一坐了一会儿又坐不住了,他问谢芜:“谢兰什么时候回来?”

谢芜说:“看她喽,你是不是惹她生气了?这还是她头一回主动把我推出来呢。”

简一有点儿委屈了:“我没有。”

谢芜等了一会儿,简一没再说话了。他看起来真的很难过,谢芜想。

但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必须得趁着这段时间加紧压住谢兰。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退了一步,但她必须要马上跟紧才行。

想到这里她心里直发恨。她们两到如今这个地步,都怪谢兰做得太绝了!

她总是这么极端这么自大,从来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当初就是这样,她和谢平都觉得不要带妈妈跑,谢兰根本不听。她带妈妈跑了,然后呢?妈妈被抓回来,死了。

虽然不是谢兰害的,可如果不是她的一意孤行,妈妈会死吗?妈妈死前肯定很绝望,她一定在恨我。谢芜想到这儿就很痛苦。

这么多年,她把自己的身体共享给她,让她能站在阳光下堂堂正正地做人,难道不是仁至义尽了吗?

她想做个正常人有什么错?何况跟谢兰这种疯子共用一个身体才让人害怕吧!她就像个被文明遗忘的野兽,浑身上下只有野蛮。

谢芜恨她,恨死她了。她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希望谢兰去死去死去死!

于是她又从床上爬起来,去找她的手机。按照谢兰的习惯,手机一般都被她放在衣服口袋里。

她把挂在凳子上的衣服裤子都摸了一遍,没摸到。

“诶,我手机呢?”她问简一,“小一,你看见我手机没有?”

简一说:“在床头柜。不要叫我小一。”

她回头一看,果然在那儿,明晃晃的,也不知道她刚刚怎么就没看见。

她走过去,拿起手机,手上却忽然松了劲儿。那砖头一样的手机砸在她的脚趾上,发出“哐当”的闷响。

简一看了过来,谢兰皱了皱眉,弯腰把手机捡了起来。

“砸到脚了?”简一问。他都没站起来。

“嗯。”谢兰回他,又把手机放回去,“坐那干嘛,上来睡觉。你不是明早还要回去?”

简一立刻站起来,小跑到她跟前:“脚疼不疼?”

谢兰说:“不疼。”

于是简一扑进她的怀里,把她紧紧地搂着。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他的眼泪,温热的水液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流。

“怎么还哭了?”谢兰掰过他的脸,用拇指揩掉他的泪。

“你生我的气了吗?”他哭着问。

谢兰莫名其妙:“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藏起来?”简一问她,他的眼泪都抹在她的身上。

谢兰回答不出来,就摸摸他的脸:“睡觉吧。”

然而上了床关了灯,简一睡不着,她也睡不着。

她很少有这么纠结的时候,她在想明天怎么跟简一说他爸爸已经死了的这件事。

刚刚就是这样,她想着想着,一晃神,谢芜就出来了。

就谢芜那不着调不遮掩的劲儿,肯定把简一给吓着了。于是她翻个身,把简一搂进怀里,轻轻拍他的背。

在她不甚明晰的记忆里,陈美溪——她血缘上的母亲,在短暂的清醒时会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她嘴里轻轻地念:“美溪啊美溪,快快睡,快快睡……爸爸明天就来接你走……”

陈美溪幼年丧母,与父亲相依为命,一时的善心,没想到是她人生的地狱。她被辗转卖给了谢江谢河父子,。然而十年文化浩劫,他的脊背被折弯了。许多同侪死的死,几乎都不在了。他硬是撑着一口气,来找他被拐卖了的女儿。

他扛过了红卫兵的侮辱,却倒在了愚民的棍棒下。他被打残,村民们捆缚住他干瘪如枯树的四肢,把他开膛祭神。

安神村有一条安神河,村民们认为河里有神明,需得生祭活人才行。他被剖开胸膛时还活着,那苍老的浑浊的眼锐利如鹰,呵气时却如老狗,已显出垂垂老矣的死态。

他老了。他已经老透了!他比灭亡了的清王朝还要老!清王朝救不了国民,他救不了他的爱女!

陈美溪就是那时候疯的。在目睹了父亲被沉塘之后,她就疯了。

即便是短暂的清醒,她也只会拍着谢芜的背轻轻念:“美溪啊美溪,快快睡,快快睡,爸爸明天就接你回家……”

偶尔谢兰会在这么宁静温和的时候出来,但很少。因为她的存在是在谢江谢河殴打谢芜时替她担痛,但不包括分享妈妈的爱。所以在她零星的记忆中,拍背哄睡是一个很温柔的行为。

简一紧紧搂着她,像是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带着哭腔说:“谢兰,你别不要我。”

这回他连问都不问了,直接要求。

谢兰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背,低下头,能刚好亲到他的额头。她亲亲他的额头,说:“现在我不会丢下你。”

简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反正他是被人叫醒的。

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发现面前的不是谢兰,是爸爸。他想起来了,今天是爸爸的生日。

“爸爸,生日快乐!”他扑进爸爸的怀里,像一只小雏鸟。

爸爸在笑,但他不说话。

然后简一就醒了。他发现谢兰还在睡,没人叫他,他自己醒的。

现在是早上6:56,不算早了。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并不打算吵醒谢兰。但等他洗漱完,发现谢兰已经醒了。

“我吵醒你了吗?”他问。

“没有,我自己醒的。”

谢兰说:“你还有家里的钥匙吗?带上吧。”

简一迟疑:“可是我打不开门诶。”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谢兰说。

她的样子像是藏着秘密,简一的心怦怦跳起来。他觉得谢兰这么厉害,一定是找到了他的爸爸。

也许爸爸此刻正在家里等着他,餐桌上摆上着一个奶油小蛋糕,插着几根蜡烛。他想起今早那个没头没尾的梦,觉得一切都是好兆头。

谢兰带他来到那个他生活了十七年的居民楼下,他先下车,然后回头看谢兰。谢兰走过来:“愣着干嘛?上去吧。”

楼梯狭窄,只能通过一个人,于是简一在前,谢兰在后,就这么走上去。

到了门口,房门紧闭。谢兰说:“你把门打开吧。”

他的心里有点儿激动,拿出那串坠着塑料水晶的旧钥匙,塞进钥匙孔中,往右拧了一下,稍有些卡顿,没关系,是这门的旧毛病了,能拧动就行。他又拧了一下,门咔哒一声,开了。

他激动地拉开门,抬步跨了进去,然而房间除了焕然一新之外,没有任何人。

餐桌上冷清清的,没有坐着他以为的爸爸。

也许谢兰还在找他爸爸,但顺手租下了这个房子。

他的心态很好,他觉得他才十八岁,可以慢慢地去找爸爸。总有一天,他会跟爸爸团聚。

谢兰跟着他走进来,把门关上。她的脸上没有笑意,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看着她的表情,简一突然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简一,”谢兰这么叫他,“你坐到沙发上去,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他小兽般的直觉立刻道:“改天说也可以。”

“不行,”谢兰难得对他显出强硬来,“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我必须得告诉你。”

他只好坐在沙发上,双手拧在一块儿,很是坐立难安。

谢兰深呼吸几口气,头一次恨不得让谢芜来开这个口。换谁都好,她不想对简一说出这残酷的真相。

然而,她迎着简一明亮的眼,稚嫩的脸,知道自己必须要说了。她不可能瞒他一辈子,也没能力给他编织爸爸一直活着的假象。他必须要面对这场人生的风暴,就像她过去必须直面自己痛苦的人生。

她那时候只有她自己,但现在她可以陪着简一一起。

“我已经找到你爸爸了。”她看着简一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他没有赌博,也没有欠债,更没有……不要你。”

简一的眼睛迸出光亮,有种回光返照的神采。他激动地问谢兰:“他在哪里?”

谢兰看着他的眼睛,说:“他死了。”

她眼见着简一眼中的神采像被风吹熄了的蜡烛,倏然灭了。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像怪物的触角,悄无声息地填满整个屋子。

谢兰没说话,她等着简一的回应。

简一坐在那儿,像呆住了。他这时候变成了一个生锈了的机器人,老旧的零件已不足以支撑他去理解谢兰短短三个字的含义。

“今天不是愚人节。”他最后说。

“我也没有开玩笑。”谢兰回。

于是简一又不说话了,他只是呆呆地坐在那儿,像是凝固了。谢兰也没有说话。

“我饿了。”简一说,“能去吃饭吗?”

他看起来不怎么伤心,一滴眼泪都没有。没有崩溃没有嘶吼,没有谢兰预想中的一切反应。

“可以,你想吃什么?”谢兰松了一口气。

“长寿面,里面要窝一个荷包蛋,边边煎得焦一点,好吃。还要一个奶油蛋糕,上面要小熊的。”简一说。

谢兰说:“那走吧。”

简一却还坐在那儿,没动:“能让人送上来吗?”

也行,谢兰打电话叫人买了送上来,不一会儿,有人来敲门。

简一还是坐在那儿没动,谢兰去开的门。不是送饭的,门外站着习敏。

“您好。”她也没想到会有人开门,更没想到开门的是谢兰,被吓了一跳。

好在她很快稳住了,问谢兰:“请问简一今天回来了吗?”

谢兰问她:“你是他朋友?”

习敏紧张地点点头。

谢兰就侧过身:“进来吧。”

简一从始至终没有说过话。

习敏进来,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心里激动异常。终于!她终于见着简一了!简一能不能认祖归宗就看她了!

她的心中升腾起一种使命必达的责任感。

“简一!”她的声音轻快,走到简一跟前,“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她说这话时觑了一下谢兰的眼色,见她只是抱臂站在那儿,没有露出什么不耐烦的神色,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跟简一说,但她还要回去吃饭,下午还要上学,最主要是谢兰站在这儿,她许多煽情的话都说不出来。

于是她决定长话短说,把那张在她口袋里辗转了近一个月的名片拿出来,递到简一跟前:“简一,这个人说要找简叔叔,还让简叔叔打电话给他。我不知道简叔叔在哪儿,你知道的话一定要让简叔叔打电话啊。”

她说到这儿放低了声音:“我觉得他可能是你a爸,看着很有钱也很帅。”

简一低着头,没有接。习敏的手被晾在那儿,她才发觉到了简一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简一?”她忧心忡忡地问。

等了一会儿,简一抬头了。

他说:“小敏,我也不知道我爸爸去哪里了。”

习敏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泛起酸痛。她安慰简一:“没关系,简叔叔肯定会来找你的。”

简一摇头,说:“不会了,他没法来找我了。”

他终于流露出痛苦绝望的边角:“小敏,我没有爸爸了。”

他浑身颤抖起来,像是颓败的地平线颤抖着不断后退、后退、再后退。他的抖动是一种来自灵魂的震颤,这种震颤让习敏的心也跟着发颤。

她收回名片,站在他的面前。简一看起来像是要哭了,但他没有。他又说了一遍:“我没有爸爸了。”

习敏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但做了十几年邻居的熟人突然去世,哭才是最正常的反应。

她哭着跟简一说:“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简一笑了下,说:“没有。小敏,你先回家吧。”

于是习敏一边哭一边上楼了,整个楼道里都回响着她的哭声。

谢兰看简一的表情,他坐在那里,依旧没有眼泪。

饭到了,谢兰把面条和蛋糕挨个摆在他跟前,她说:“吃吧。”

于是简一拆开筷子,安静地吃饭。起先他进食很正常,后面一筷子还没嚼完他就立马塞下一筷子,一口接着一口,直塞得面颊鼓胀。

谢兰去抢他的筷子:“先把嘴里的咽了。”

他却拿起蛋糕,等不及用刀叉了,也不管手脏不脏,抓起一块儿就往嘴里塞。

上面他最心爱的小熊被拦腰截断,被其他颜色的奶油一糊,看不真切了。

谢兰去抢他的蛋糕,一下还没抢过来,她用了点劲儿,终于把蛋糕抢走了。

“没人抢你的!”她抬高声音。

简一却推开她,连滚带爬地冲向厕所。门嘭地一声重重撞在墙上,随后便是剧烈的呕吐声。

他跪在地上,整个人缩成一小团,止不住地发抖。他看起来像一只流浪狗,嘴角还沾着呕吐的秽物,看起来脏兮兮的。

谢兰走过去,把他拎起来。先是冲厕所,然后给他洗脸,让他漱口。全程简一都像个玩偶般任她摆弄。

谢兰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简一的反应也称不上激烈。他腿软,走不了一点儿路,还是谢兰把他抱回沙发上。

她想放下他,他却搂她更紧了,两条手臂像白绫不断收紧。他整个人贴在她的身上,瑟瑟地抖着。

于是谢兰就这么抱着他,他把脑袋埋在谢兰的肩窝,那儿不一会儿就湿了。

起先只是那么一两声压抑不住的呜咽,到后面是细如丝缕的哭声,然后转为压抑的痛呼,最后变作倾盆大雨的哭号。

他揪紧了谢兰的衣服,整个人像是陷入了一种足以摧毁他的末日般的痛苦。谢兰一下一下轻轻拍他的背,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简一没有哭很久。

过了一会儿,雨声变小直至消失。他仍伏在她的肩上,颤抖着,湿漉漉的脸颊贴在她的脖颈处,滑腻腻的一片。

再等片刻,他不哭也不颤抖了,只有浅浅的呼吸吹在谢兰的脖颈上,听起来像是睡着了。

谢兰抱着他,听他问:“我爸爸是,是,”他停了下,继续说:“是怎么……没的?”

他的声音在抖但他强硬地压下了颤音。

他仍不肯抬头,躲在谢兰的肩窝里。

谢兰没瞒着他:“被人玩死了。”

简一搂着她的手又开始抖了。他又哭了,呜咽的哭声如同连绵不绝的细雨,滴滴落进谢兰的心里,把她的一颗心都打湿了。

她的手臂用了点力,把他抱在怀里,偏头,亲在他的发间。

她说:“哭吧。哭完了,兰姐给你出气儿。”

习敏哭了一个下午。

她回去就在哭,奶奶问她怎么了,她跟奶奶说:“简一的爸爸死了。”

奶奶愣了下,叹了口气,说:“敏敏,来吃饭吧,下午还得去上学呢。”

于是习敏一边哭一边吃饭,连午觉都没睡。

下午她特意提早半个小时到简一家门口,想敲门,手抬起来又落下。她又哭了,觉得心里发堵。她想问问简一以后怎么办,但她怕他伤心。

虽然简一没有在她面前哭,但她还是觉得简一碎在了她的跟前。

她抬手,又放下,没敲门,门却开了。

开门的是谢兰,她站在门内,微挑眉看着习敏。

习敏立刻被吓得眼泪都憋回去一半,却还是磕磕绊绊地问她:“简一……怎么样了?”

谢兰说:“睡着了。”她的声音不大,听起来似乎有些温柔。

习敏也放轻了声音:“那我放学回来看他。他会走吗?”

谢兰说:“我等他醒来问问他。”

“好。”习敏突然觉得谢兰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吓人。

她想了想,把那张名片递给谢兰:“这个名片……有空可以让简一打电话过去。万一……是他父亲呢?”

谢兰还是没接:“你自己给他。”

她垂眸,目光落在那张名片上。

高轩朗。

不认识。

但一个十几年没出现在简一生命中的男人,认不认识一点儿都不重要。

他算什么东西。

她拒绝,习敏就把名片再次收起来。她心里真的很替简一着急。简叔叔没了,简一以后怎么办?总不能靠着面前这个女人吧,还是自己的亲爹靠谱点儿。

简一有点笨笨的,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未成年的oga生出来的孩子只是脑子有一点小问题,看起来不机灵,已经足够称得上是健康了。

但习敏还是担心简一,她怕简一被人骗了。

下午上课的时候她也心不在蔫的。她一想到简叔叔眼泪就往下掉,她替简一难过。

同学们问她怎么了,她说:“昨晚熬夜学习,眼睛难受。”

好不容易下了课,她背着书包着急往家里赶。她心里还是不信任谢兰,她怕对方什么都不跟简一说,也怕自己回去晚了那儿已经没有简一了。

她气喘吁吁地到简一家门口,来不及喘匀气就敲门,这次开门的是眼睛红红的简一。

她一看到简一就哭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很用力地抬起袖子擦掉眼泪,带着点儿对自己的咬牙切齿。

她拿出那张名片,塞进简一的怀里:“简一,要不你还是给他打个电话吧。万一呢?”

简一收下了名片,看了一眼,放进口袋里。他朝习敏笑了笑:“谢谢你,小敏。”

小敏看着他,很担心:“简一,你还好吗?”

简一说:“我很好。”

小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她以前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对简一说,但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讨厌自己此刻的木讷。

简一说:“我想休息了,改天来找你,好吗?”

习敏点头,简一就要关门了,但习敏想到什么,又抵住门:“简一,钱……你给我的钱,我不要。”

简一的声音缥缈得像雾:“拿着吧……虽然,不是很干净。”

习敏的心一下被刺痛了,她觉得自己一定是伤到了简一。

她语无伦次地说:“没有,我没有这么觉得!简一,你,你……”

“没关系。”简一吸吸鼻子,“反正,也没有别的路。”

这句话透露出的信息让人心惊。习敏有种窥见了真相的惊悚感。然而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手上的力气一松,简一就关上了门。

她在门口站了很久,直到奶奶从楼上探出头:“敏敏,回家吃饭了。”

她才如梦初醒道:“来了来了。”

关上门,简一觉得自己要烂掉了。

他有点站不稳,就蹲下去,呆呆地盯着地面,眼神是不聚焦的空洞。

谢兰在跟人打电话,她有她自己的工作、自己的人生,这些都是跟简一没有什么关系的生活。

简一想,他没有了爸爸,谢兰肯定也不会一直陪着他,他要怎么办呢?

谢兰跟他说这个房子爸爸已经买下来了,是属于他的。他想如果谢兰哪天不要他了,他就回到这里来,继承爸爸的事业。

到时候,他去睡爸爸的房间,把小宝放进自己的房间,这样他就还可以跟爸爸一起。这一次换他来当爸爸。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什么。

虽然他现在在拍戏,但他知道王导是看在谢兰的面子上,而谢兰——虽然谢兰说不会不管他,但他也知道,他对谢兰而言,不过是一时新鲜的玩意儿,还算不得人。

她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他不能不知好歹。

可是道理他都明白,他还是好难过。他多么希望痛哭、嚎叫、撒娇能让爸爸回来,多么希望自己的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实现。但是不行。现实不是童话,他的人生就是这样的。

虽然小敏说他可以给名片上的那个人打电话,但他一点儿都不想见这个男人,不管他是不是自己的另一个亲人。

他可以靠自己养活自己,用什么都好。他可以靠自己,他必须、只能靠自己。

谢兰打完电话,发现简一蹲在地上,像一朵皱巴巴的小蘑菇。

她走过去,蹲下来,问小蘑菇:“怎么了?”

小蘑菇说:“腿软了。”

谢兰就提着他的手臂把他从地上拔起来。他软软的手臂环住她,说:“我困了。”

谢兰把他抱到床上,他邀请谢兰:“一起睡吧。”

谢兰看着还没黑下来的天,想了想,掀开被子挤了进来。

简一的床很小,谢兰躺下去就占了一大半的地儿,连脚都要抻不开。她把简一搂进怀里,免得他被自己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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