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整齐的缺口,接着两个、三个,直到汉堡完全消失。他吃得很快,但吃相干净,除了嘴角沾了丁点酱料,几乎不见碎屑。赛德跟随他的咀嚼拿起盘上的三明治咬了一口,咸咸的沙拉酱包裹清爽的生菜卷和焦脆的培根充满口腔,珀西紧接着替两人点了一杯由苏打水、鸡蛋牛奶和巧克力混成的巧克力蛋奶酒,两人默契地拿起杯子,让融化的奶油在上唇留下白胡子。
“pattisith?”赛德指了指饮料杯,珀西点点头:“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我以为味道会很灾难。”
“但它意外的好喝。”
夏利抿了口香槟,小口咬下精致的马卡龙。餐厅里的小提琴手悠悠奏完它的部分,钢琴独奏响起,帕斯的话题由古希腊哲学转移到古典乐,正孜孜不倦地批评现代音乐家对巴赫的误解。夏利享受地吃掉最后一口马卡龙,喝掉杯中最后一点香槟,托起下巴,他忘记了白天时等待的煎熬与不快,着迷地听着帕斯那些新鲜的论点,它们褪去那些晦涩难明的象征,有秩序地组成一道踏入古典世界的大门。
“如果你有时间,我很乐意让你听听我拙劣的琴技。”帕斯用餐巾抹了抹嘴角,露出得体的微笑:“我买了今晚的电影票。”
夜晚的百老汇里聚满了千奇百怪的人。中年男人们在修复版《野草莓》前大排长龙,喋喋不休地向自己的女伴唠叨伯格曼电影的晦涩与压抑。他们打着讲究的丝绸领带,穿着版型端正或面料硬挺的衬衫,对着现代传媒、娱乐产业侃侃而谈,把已故的瑞典导演伯格曼与健在的希腊导演安哲罗普洛斯相提并论,互相比较。夏利试图在其中穿插零碎的社会学、文学严肃性,帕斯被打断后不认同地辩驳,夏利在条理清晰的言辞中恍然大悟地顿顿脑袋,翠绿色的眼睛重新安静下来,认真地注视帕斯,直到电影入座开场,面对一部讲瑞典语的黑白电影,夏利抱着爆米花睡了场好觉。
假如今天是个晴夜,人们抬头便能看皇后区的烟花,可惜今天不是。赛德和珀西从布鲁克林装有橘色沙发座位的快餐店跑到东村黑漆漆的地下酒吧,他们逼仄地挤在同一把伞下,在逐渐横蛮的雨中健步如飞地来到酒吧,等待在忙碌的吧台旁,各自得到了自己喜爱的啤酒。珀西把半干的衬衫给了背后湿透的赛德,一口气灌掉杯子里的黄油啤酒,:“夏利说得对,永远都不要相信纽约的天气。”
“你想搬去加州吗?”赛德把自己的灰色羊毛围巾递给珀西,换上珀西松垮垮的衬衫,挽起仍然湿冷的袖子:“洛杉矶似乎就没有这样的烦恼。”
珀西将围巾缠到自己脖子上,藏着雾都般的绿眼睛微微眯起,思考了一下:“洛杉矶说不定还会有晒伤的烦恼。其实在哪个城市都一样,你搬去凤凰城,你就会觉得那个地方太过干燥,搬去迈阿密,就会觉得那个地方的人太过散慢,等等等等衍生出来的抱怨,最后就会因为挂念纽约的雨水和人回到纽约。”
“就跟婚姻生活一样。”赛德白皙的脸被突如其来的酒精沁红,他狡猾地在英语中夹带一个瑞典标题,舌尖抵住门牙,圆滑地发出绕口的音节。珀西摇摇头:“伯格曼的作品我没有一次是清醒着看完的。还有费里尼、特罗尔,希区柯克,他们太过伟大了,每次看完他们的电影就像转一趟图书馆。”
“这是才能问题。”赛德再要了一杯德国黑啤,气泡中的苦麦子味炸开,淡淡徘徊在味蕾:“就像你在桥上看见有一个人在河里挣扎,如果你不会游泳,就不会跳下去,如果你跳下去了,你就会溺水,这是才能问题。”
珀西就着这个例子不认同地摆摆食指:“我会套着游泳圈跳下去。”
“当然你也可以试试看,可打破舒适圈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赛德漂亮的蓝眼睛流转在珀西修建整齐的指甲上,笑了一声:“你有可能溺死。”
“也有可能走出游泳圈。”珀西一本正经地回答,头发上残留的蓝色胶水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亮。“我想是的,任何人都有努力的权利。”赛德迟缓地轻轻笑了一声,翘起的尾音被台上响起的鼓点吞没。一个戴着圆眼镜的嘻哈歌手跳出来,跟着爵士风格的鼓点唱起自己的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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