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乔从后侧方观察着纪语声，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纪语声，纪语声一贯是以最平静的面孔示人，凡事到了他这里都起不到一丝波澜，可他这次真的破功了。

他仅是在脑海中设想一下，就被折磨得喘不过气来，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恐慌感瞬间笼罩了他。

回家的路上，隋乔开车时不忘从眼睛的余光里观察纪语声。

所以他急于向隋乔伸出双手，寄希望于对方能从沼泽中拉他一把，给予他一些安慰的话语，保全他所剩不多的安全感。

陈沐被纪语声这般理所应当的回答惊住了，他眨眨眼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宕机过后反应迟钝地说：“你俩…”，

“你…！”陈沐明显被突然闯入的纪语声吓到了，一时忘记了哭泣，并向后退了几步。

纪语声在听见隋乔发问后，跟着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他低下头心平气和地说：“我没有发脾气。”

“！”

惊愕、恐慌、不知所措等多种表情在纪语声的脸上相互切换，他再顾不得其他，一下子站起身，冲到隋乔身边跪下，伸手紧紧环住了隋乔的腰身，唯恐隋乔转身跑了似的，语无伦次的说：“主人！我…我是因为怕你不喜欢小孩才吃的，我不是有意的，真的，我不是不想怀孕，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很喜欢小孩，做梦都想给主人生小孩。”

这感觉还不错，隋乔看了一眼纪语声因生气而发红的脸颊，“冲冠一怒为红颜”也就这样了吧。

纪语声的话说完后，隋乔并没有马上说话，他凝视着仍深陷于不安情绪中的纪语声，思考了一会儿，像是在回忆之前的事情，他的眼眸暗了又暗，然后不徐不疾的开口：“纪语声，既然你问我你是以什么身份留在我身边，那么我也问问你，你想以什么身份?”

“是这样吗？”隋乔怀疑般发问，在纪语声毫无防备之际话锋一转，他眉眼紧皱，语气凌利的说：“想当我的伴侣，你为什么要吃避孕药?”

从餐厅出来到现在，他一直在等纪语声开口问他和陈沐到底是怎么回事，可纪语声就像颗石头一样不闻不问，让隋乔满嘴的冤屈无从说起。

要是由他自己刻意提起与陈沐的种种，反倒像是在故意撇清关系，一个诋毁前任的渣男，隋乔想了再想还是没做过多解释。

可现在不说不行了，纪语声摆明了钻了牛角尖。

“没有发脾气你给老子甩什么脸?操！”隋乔气得差点拍桌子，他用力攥紧了拳头，发泄着无处可去的怒火，手臂上的青筋血管清晰可见。

“我虽然在陈沐面前表现得很强势，可是主人，我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纪语声说着说着埋头讲将双掌的手指深插进头发里，浑身上下被颓然的气息埋没。

“陈沐，听见了吗？以后少来烦我。”隋乔对着陈沐扬眉说道，说罢也不再和陈沐废话，牵起纪语声的手，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餐厅。

他不死心地又将视线投向隋乔，隋乔适时给了他个自行领会的眼神，算是承认了。

“主人，我没有发脾气…我只是很害怕…”纪语声用指腹抹了抹眼睛，沾惹上满手的泪水。

他不在乎当众说出隋乔是自己的主人后别人会怎么看他，此时此刻纪语声就想执拗地通过这句话表达他站在这里的合理性，哪怕只有一点点。

“我当然是！”纪语声语气着急，却又因为他感受到了这可能是痴心妄想，后面几个字的气势明显不足，压低了声音说：“想当主人的伴侣。”

隋乔抬起手掌几次抚过纪语声的脊背，为帮对方顺气，他此时的感觉很奇妙，隋乔自小脾气暴躁，招惹他的人不计其数，但由于他的特立独行，这是他第一次尝到被人“保护”的感觉。

陈沐仅凭直觉判断纪语声说的应该是真的，眼前的男人虽然穿着得体，可给人感觉就像一个即将触碰到失控边缘的疯子，咬牙切齿的样子好像恨不得马上冲上去咬断自己的脖子，他之所以没有这样做的原因只是因为顾忌隋乔也在现场。

极端的怒气过后，纪语声整个人变得沉默，他面无表情的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言不发。

隋乔也是憋了一口气出不来，草草吃了几口实在是吃不下去了，将筷子掷到一旁，率先开口道:“你究竟在发什么脾气?”

两个人糊里糊涂的开始，纪语声太珍惜这段感情，乃至不求名分，只图昼夜相伴，可是陈沐的出现就好像一个提醒，以一种过来人的姿态告诉纪语声，他总有一天会被隋乔抛弃，像隋乔甩开陈沐那样，就算他舍弃尊严放下一切去祈求复合，隋乔一样会决绝的将他推开。

“隋乔是我的主人。”纪语声死死盯着陈沐掷地有声地说道，毫不客气地宣扬他对于隋乔的所有权，尽管所有权的主人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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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而栗。

纪语声惊慌之下手臂圈

纪语声承受不了这样的结果，他已经享受过和隋乔相处时的幸福，让他重新回到过去又怎么会甘心？

再抬头时纪语声的眼角已经挂上了泪水。

他努力克制着决堤的眼泪，尽量用平静的语调说道:“面对陈沐的时候我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有没有资格不许陈沐接近主人，我到底是主人的狗，还是主人的男朋友。”

等回到了家，纪语声的心情还是没有得到任何改善，服侍完隋乔换衣拖鞋后，就默默前去厨房准备晚饭，端上来的菜色一如往常般丰盛，但是昔日吃饭时轻松的闲聊不见了，餐桌上一时间只有碗碟碰撞夹菜的声音。

纪语声猛然抬起头来，隋乔怎么会知道自己吃避孕药的？他什么时候知道的？他在怀疑什么？一连串猜不到答案的问题。

“你谁啊？”陈沐固然害怕，但对隋乔的不甘心促使他仍想问个清楚，“这好像是我和隋乔之间的私事吧”

他在隋乔面前哭过很多次，按理说哭的次数太多眼泪会演变为不值钱，但他这次哭的时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眼泪无声的聚集眼眶，然后在皮肤上蜿蜒着落下，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惹得隋乔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