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似乎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北鹤睁着眼，欣慰地看着露天上的虚影，轻轻一笑。

那时的南雁不过十三有多，却已经穿上戏服，给人唱曲子了。

“砰咚”一声，陈旧的二胡被摔断成两半，南雁慌乱地看着眼前几个男人，哆嗦着身体往墙角里蜷缩。

小姑娘双颊带着薄薄一层粉，淡唇蠕动，最终只吐出一句话：“那、你唱完戏之后，能不能……到这等我一下？我有话……想对你说。”

拨开外层热乎的白布，她拿起那半块馒头，指尖被烫得发红，轻轻地，慢慢地掰开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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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雁松了口气，又激动起来，“小鹤哥哥！”

月色忽明忽灭，那人半张脸映在银幕中，走近些，猛地睁开。

她朝她甜甜一笑：“谢谢娘子！我会努力的！”

北鹤不知她想做什么，直到一只遍布伤疤的小手伸到面前。

小姑娘捂住唇，拼命点头。

月白风清，星澜璀璨，桃瓣飞花。

桃树下，粉红的格桑遍野满山，女孩穿着粉白戏服，过长的衣袖抚过娇嫩的花瓣，宛然空中自由的蝴蝶，翩然动人。

小姑娘看似笨拙，学起东西来却快得惊人，不到三个月，基本功近乎赶上北鹤了。

十五岁的南雁身着排练的淡蓝，青丝被发簪高高盘起，手中还拿着古老的二胡。

北鹤无奈，将仅剩的半只滚烫的馒头递给她。

听她这么一说，北鹤终于点头。

当然，他这位做哥哥的，当然要为此出些奖励。

片片格桑被聚起，云层翻涌，春日念穹。

独属于少年青涩的音色响起，模糊间带着许多懵懂，以及，对未来的满怀期待。

小姑娘生得矮小，做事鲁笨，经常会因打破这个打碎那个而被扔进拆房关禁闭。

南雁听闻，撇了撇唇，不知是那夕日作祟，还是花海悯人。

南雁伸手接过，甜甜道了谢。

北鹤听闻，嗯了声。

努力了，就能赎身，努力了，就能尝到糖了，努力了，就能和哥哥永远呆在一起了。

“就等我一会儿，我很快的！”

“我打小被爹娘买进馆子里，他们拿了银子，便再也没回来过。”

南雁是个很懂事的小孩子，八岁后便随着北鹤唱戏。

可又有谁知，此番永别，便是一生。

南雁点点头，又问：“那、甜又是什么味道呢？”

北鹤一愣。

“我也是因为这个，同她相识。”

悠扬的曲调钻入包房，南雁仿佛看到了救星，踉跄着往门口冲。

两人依靠躺在桃树下，满目星河皆为被，流萤似火，虫声鸣鸣，底下楼阁潇潇。

“小雁子啊，今晚这出戏好好唱！能不能赎身可就看你自己了啊！”

世间捉弄凡人，走走停停总是那么几个，不变故。

那年春日飞花，天边斜阳映潮汐。

“今晚你有戏吧？”

“哥哥，你说，糖是什么味道呀？”

小姑娘蜷缩在黑暗中，肚子饿得咕咕叫，月色从外一路延伸，却如何不得解开孩子心中疑惑。

北鹤沉默了好一会儿。

“也不顾我的死活。”

北鹤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哇！是大馒头！”小姑娘欢呼。

“雁子是在一年后被买进来的，那时的她不过五岁，馆里的人看着可怜，多数让她帮忙打打下手，换口饭吃。”

咯吱声响，南雁从草床上坐起身，警惕地盯着门口。

“敢问世间情为何物，人有断，恨有归——”

北鹤这才垂下双眸，从破旧的便服中掏出一块白色的东西。

他于高台之上，感叹尘世，她于红尘之间，挥手自刎。

北鹤蹙了蹙眉。

“估计，是一种…很幸福，很甜的滋味吧。”

“哥哥吃大的，雁子吃小的！”

这次北鹤没回答。

那会儿北鹤还未出道，比起南雁，他不过长了三岁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