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择离开的第七个小时，雷子把自己的十个指甲全啃秃了。

小骗子：在呢宝贝儿，想我了？

然后他指着顾择，又做了个枪的手势绕动手腕，再用两只手指做小人走路状。

顾择感觉后宫的娘娘生活也不过如此，他不需要动就有人给他吹好头发，给他盖好被子躺着。

傅东雷一直表情淡淡的。虽然他平时也没什么表情。

他有点恍惚昨晚是不是梦，他缩了缩鼻子，屋子里闻不到那个味道了，于是他掀开被子把头拱进去。

雷子突然有些紧张。识到了顾择的粉丝量，他意识到这世界上很多人爱他。

傅东雷挤进被窝，顾择贴上去搂住他，“宝贝儿，生气啦？”

“啧。”顾择又喝了一小口，“你这白开水怎么没味啊？”

“严导？拍《曲速引擎》那个严导？”顾择倒是知道，国内电影首位大满贯导演，看着倒是衣冠楚楚，是电影里可以演民国书香公子他爸的气质。

……什么跟什么，雷子看不懂，只能看到一堆感叹号和乱七八糟的表情符号，于是他滑了出去。

顾择拍开，“别把我妆弄花了，先去拍摄。”

雷子喜欢他这样叫，于是他又凑近了点，鼻子都快怼到屏幕上了。

三分钟之后，他成为了顾择超话的新人粉丝。

[我好想你。]

随着化妆师最后敲了两下刷子，他的思绪回游，妆发完成了。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手机界面停留在顾择的聊天框。

……

“之前这部分行程是保密的，今天下午一点半我们就会转发《向往的田野》的官方微博，公开之后来拍路透的人就多了，您就别像前几天那样在野地里……”她越说越小声。

清早，雷子睁开眼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

。：走的时候怎么不理我？删掉

…他记得那天顾择明明没喝醉啊？

顾择喝醉变话唠

是他们喝酒的那个晚上，镜头里他已经喝得不省人事了，被顾择架着回家。

……。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删掉

顾择机场

“说。”

“哦对！大家记得去热搜下接龙顶热度，格式看一下超话置顶，守护宝宝的评论区！”

脸比巴掌都小，看着像是易碎品一样。

[你为什么走？]

怀里的月亮带着蛊惑人心的语调，“不生气了，宝贝儿。”

“看我新学的。”顾择突然说，然后他指着自己，又竖起大拇指，然后在脑袋边绕了两圈，指了指镜头。

顾择淡淡地看了一眼，“唉，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他做的很慢，又很忐忑，他希望顾择能看懂他的意思。

[顾择呢？]

。：顾择。

“哦哦！雷子！”南雨招手，傅东雷只好先去端盘子。

嗯，还好。

“傅东雷，你别靠我太近。”顾择又轻轻说。

这个突然冒出的声音让他脸红了，他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又忍不住想看顾择。

不过……

人都会下意识想要去触碰精致极具美感的东西，比如现在，傅东雷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摩挲顾择的脸颊了。

他迷迷糊糊地套上衣服，南雨正在餐桌边打游戏等早饭，傅妈在厨房，傅爸在屋外锄地。

说完，他有些疲惫的瘫在椅子上，“还有十分钟要登机了，傅东雷。”

很多很多，比他的一个村子加起来都多。

谭宋又轻声凑到他旁边说，“你最近还是挪个时间给我，我这边搭上个导演，可以一起吃个饭。”

不管是床上还是生活里，他都是被动方。

两人走得远了，声音传回助听器就变成嗡嗡的电音了，傅东雷听不清顾择的回答，只是见顾择走到房车前接过盒饭抱了抱南雨，然后麦麦迎他上了车。

热搜…热搜在……

嗯？

谭宋脸黑了，“怎么？不想我？”

……。

这人身上有他的味道。

……

。：在干嘛？删掉

上屏幕的脸都长这样？

可顾择呢？

“麻烦啥，等着，不吃饭怎么行，小脸一天天煞白的。”

“您知道？”

“六月，感谢陈导。”

顾择关上手机对麦麦说，“跟摄像组说一声，这一个月把固定镜头先拆一下，别给人家添麻烦。”

“别别别阿姨，怪麻烦的。”

“导演在那边走不开，她的意思是提前上架，这几周做一做宣发，怕事情闹大了播不了。”麦麦拿出笔记本，“您看，这是变更后的日程，对您后续的工作倒是没什么影响，但是这几周应该没什么时间睡觉了。”

他们都需要冷静冷静，顾择是这样认为的。他觉得傅东雷是个顶好的人，要是真因为这段床上关系陷进去，那他会充满愧疚感一辈子的。

“啊…啊。”傅妈一愣，很快笑起来，“客气什么！都一家人，那你，你拿路上吃！”她转过身找了两个饭盒开始打包。

唉，算了。

……

“那要好久都见不到你喽。”南雨嘟囔着说。

顾择心里有一把尺，他可以和那些小情人做爱做到昏天暗地，但不会投入情感。

傅东雷一直看着那辆车开走，南雨悻悻地走回来踢地上的石头，“呜，怎么突然好无聊呀。”

“奶哥又来麦麸了？”

“哪有，一半在延井一半在何家村。”谭宋挑眉，“邹喻那事儿你听说了吗？”

他不带一个眼神和预兆地走了，雷子就只能在这抓心挠肝地等。就像他突然冒出来把原本的生活打乱，雷子也只会承受一样。

“谭哥对我这么好？”

“顾总，您…”麦麦一边提行李一边小步子跟上顾择。

“您以前从来不和那些人打电话的。”

顾择挑眉，他不觉得谭宋会这么大方，大染缸里资源就这么点儿，谁抢了算谁的，自己都不够吃还往外分？

麦麦点点头，“那我就按这个时间通知下去了，还有一个事……”她有点欲言又止。

“之前听过别人八卦来着，唉，真不小心。”他坐回凳子上，“那现在怎么办，导演呢？”

正好让他冷静冷静。

[你吃饭了吗？]

顾择走后雷子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被动。

。：你在干嘛？

不过，雷子觉得这些精修照磨去了顾择本身的一些感觉。

完全被牵着鼻子走。

……

……

这次拍摄主要是几位嘉宾站在一起拍一套类似全家福的照片，再穿上做农活的衣服拍一套工作装作为福利图。

“还没，待会儿飞机上吃。”

傅东雷点点头，就见楼梯角露出一双白皙的脚腕，其中一只还印着可疑的红痕，那双脚踩着塑料拖鞋慢慢悠悠地晃下楼。顾择打了个哈切，但看起来却不像是刚起床——他穿着白色衬衫和长裤，白衬衫里又穿了件黑色高领衬衣。

他的手机突然一震，把他吓了一跳。

雷子一张张翻过去，全都是顾择的工作照，照片里的顾择经过精修，他的脸变得近乎完美。

“啧。”谭宋不悦，“那一个月之后我去你拍节目的地方找你。”

??′???雷子也笑了两声。

“饭好了，南雨来端！”傅妈在厨房一头喊道。

“他是被举报。”谭宋翻出手机递给顾择，是一长段聊天记录，顾择一边看他一边讲，“你看，他把一起拍节目的那个素人睡了，那女孩儿单纯，就以为邹喻是看上她了……在外头炫耀的时候听说邹喻去附近嫖，气急了直接报警举报。”

他们在厨房忙活，就见麦麦突然跑进来，“摄像老师停一下。”然后靠着顾择说了些什么。

顾择把刚挤的两泵消毒水在手心抹开，“嗯？”

——他看懂了！

他有些愧疚地看着顾择，对方回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

“是，化妆师已经在车上等您了，要重新拍一组宣传照。”

“嗯…”顾择一下想起来，之前传闻男主定了邹喻，怪不得……“那下周吧，问问导演那边哪天有空，我调出来。”

“九月……”

雷子手一抖，下意识点了接通，顾择的脸弹出在屏幕里，他带着精致的妆，五官在镜头里格外立体。

“邹喻没花点儿钱？”顾择大致浏览了一下就把手机送了回去，他对同事的床上小视频没什么兴趣。

被窝里的温度逐渐升高，雷子有种错觉，他觉得顾择的味道变了，欢愉后好像沾上了他的气味，那种浓烈的乡野气和过分诱人的香味混合着，变成一种让人恍惚的气味。

顾择的右边太阳穴突突地跳，他叹了口气，镜头里的人转过身，摄像头自动锁定放大了傅东雷的脸。顾择看到他很落寞地垂着眼睛，盯着顾择换下的那双鞋。

“嗯，你先去。”而后顾择起身，彬彬有礼地走到傅妈面前欠了欠身，“阿姨，早饭辛苦您了，节目计划有变，我就不能吃了，接下来要停一个月的拍摄时间，您这段时间照顾我也挺累，正好休息休息。”

投入情感对他来说意味着剖开自己，意味着在他无坚不摧的躯体上长出软肋，然后把躯壳破开，毫无还手之力。

又过了两分钟，他加入了粉丝群。

傅东雷恍惚地看着通话记录，给他发了个：一路顺风。

顾择乖顺地用脸颊追逐傅东雷粗糙的指尖，来回磨蹭。

“最近新人好多啊，我都要点不过来了。”

…嗯？

“宝宝喝醉了好可爱，全身都红红的，我听说他之前为了拍一个剧瘦了四十斤，我之前也用了顾择推荐的减肥豆，效果立竿见影。”

雷子垂着脑袋看屏幕，末了，他摇头。

比如他会在抽烟的时候眯着眼透过那些雾气看向远处，比如他会眼睛亮亮地盯着人看，还比如…他会断断续续地喊“傅东雷…”

……

“今晚不行，这一个月都不行。”

叮－－－－！

奶哥是…？

“哼，我的脸可没有死角。”

他平时装的太好，导致压力不断堆积，也只有做爱时候的短暂高潮能让他发泄一下。所以在他看来，那些情人和他的关系都是各取所需。

顾择突然叫他的名字，叫的很轻。

“……是是是。”也不知道是谁上次拍了左侧脸郁闷了一天。

……

“哈，你要是想吃你早来了。”谭宋的手在顾择腰侧摩挲，他压低声音凑到顾择耳边，“我看今晚机会就正好。”

操，忘了还在拍节目。

他还是忍不住给顾择发了消息。

操。

“八月，谢谢佳佳、小蛙的礼物，非常难忘的拍摄。”

“您明明胃疼得都说不了话了还…”麦麦嘟囔。

被子里还残留着一点顾择的味道。

傅妈装好盒饭用一个大袋子递给南雨，“你去，你去送送小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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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子觉得自己要从床上飘起来了。他发出急促的哼哼声，很开心的时候他会克制不住这样。

他用两根手指在嘴边比划，也不确定顾择能不能看懂，只是怀着点羞怯地期待，和他交流。

“嗯？”顾择先是很惊讶，很快叹了口气，“预料到了。”

那些人。

“那你还让我说话。”顾择打断她，穿过机舱门一屁股坐在位置上，“再给我两片胃药。”

房车上顾择正一边化妆一边看着手机，手机上显示着客厅摄像头拍下的镜头——傅东雷还站在门口看着车离开的方向。

“顾总，这边走。”麦麦撑着伞护送他上楼，“摄影师那边已经通知了，尽量拍您右侧脸，您放心。”

“想啊，怎么不想～”顾择用指尖划过谭宋的喉结，“本来是有时间的，这综艺提前上把我时间打乱了，所以啊，最近要累死了…”

“欢迎新加入的oo宝宝！”群里几个管理员的消息弹了出来。

顾择叹了口气，又把助听器递给傅东雷，这次他接了。

……

“一定是宝宝的新综艺，今天还上了热搜！”

原来，他连和他正常的视频通话都不能。

他说不出话。

那样的感觉，他不想体会。

“……啊。”雷子也只能发出一个哑音。

他听懂我说话了！

……

谭宋的表情有点幸灾乐祸，顾择心想，谭宋和邹喻的市场定位一样，一直以来都不对付，邹喻那边资源出问题，合作方肯定都落到谭宋手里了。

“什么啊？上节目为什么喝酒啊？带坏小孩儿。”

“就是他，他最近有个新本子，你不是在搞电影那边？正好混个脸熟，说不定能换个角色。”

“……”顾择一听就明白了，谭宋给导演卖个人情，又给他个资源，两边不吃亏，“我可是看脸的啊谭哥。”

“他啊，还没起床吧。”南雨正专心致志地敲手机。

“呦，阿择。”一个熟悉的声音向他靠近，来的人穿着件蓝色宽松衬衫，衣服的背面和手腕落着两条很长的带子，看起来30岁左右，比顾择高一点。

雷子的脸更红了，克制不住地盯着顾择的脸和手看。半晌，他闷哼了一声点点头，眼睛眨得很快。

“好。”南雨一把接过，跟着顾择往外走，离开的过程里，傅东雷一直站在一边，顾择一眼都没有看他，他又像个局外人了。

被动地变成看似主动的角色。

顾择尴尬地笑了两声，想着长辈的关心反正也拦不住，干脆就站在一边乖乖等着，他偷偷瞟了一眼傅东雷——这次工作排的满，就不方便带着他了。

顾择咯咯笑了两声，“你狗鼻子要从屏幕里伸出来了。”

要不要给他发个消息？

他点进去，为首的是一段两分钟的视频。

……

顾择自己也想不明白，“嗯，刚刚闲着也是闲着，倒是没想那么多。”

嗯嗯？

顾择有些复杂地看着他，机场开始催促登机了，他就摆口型说了句“拜拜”然后挂断了电话。

……

“放心吧，是严导。”

……

他看着自己发出的两个字，等了五分钟，没有回应，他就去翻顾择的朋友圈。

人不可貌相啊。

“问我为什么走？”见雷子狠狠点头，顾择轻轻笑了一声，“有个嘉宾出事了，拍摄计划要调整，我就走啦。”

“要么说他点儿背，那姑娘他爸是警局的局长，死咬着邹喻给多少钱都不放。”谭宋叹了口气，“而且还流出了视频，舆论一炸，邹喻那边的公关不好弄。”

他在上面赫然看到了自己的脸。点开。

“哎呦，知道了，拍到了也没什么，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他倒是豁达，顾择理了理衬衫，“我看了眼时间，是不是待会儿就有行程？”

傅东雷昨晚亲他脚尖的眼神他还记得，小疯狗藏不住感情，情感外溢得太疯狂，他也有点儿招架不住。

是个30高的布娃娃似的，他动作行云流水毫不费力。

而他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傅东雷总算想起他昨晚给对面的人浑身上下啃满了印子。

“真乖。”谭宋捏了捏他的脸。

确实，他以前从来不这样。他只会在性爱之后给对方所值的钱或者礼物。又或者他们交换资源形成利益最大化。

见到雷子，顾择笑了一声，然后镜头转向一边，雷子看到旁边一个屏幕上显示，登机时间：20：40。

月光从傅东雷的背后滑过，勾勒了顾择一侧脸的弧度，傅东雷的视角里，对面的躺着的人被笼罩在月辉里，眼神格外柔和。

“不行，您已经多吃一片了。”麦麦捂住背包，“也不能把药当饭吃啊。”

顾择的情人。

“……”

小骗子：好。

因为刚刚那个问题？

也就没必要牵扯太多情感，更没必要因为对方一句“你在干嘛”就打一个视频通话过去。

“嗯？不是都在一起吗？”

“……”

“不会的，您只会吐出来那哑巴妈妈做的包子和稀粥。”麦麦脸色很差，愤愤地说：“平时那么控制饮食，再说您也不爱吃那带馅的东西，这下好了，吃了难受一天，一天都不用再吃了。”

“嗯，大概能猜个七七八八。”顾择纳闷，“不过，他做那事儿不找人看着点吗？”

谭宋轻佻地笑了声，“主要我接不了这业务，撞号。”

“你先坐下。”顾择拉了她一把防止她把路堵死，“待会儿起飞我肯定晕机，你不给我吃我能把胆汁都吐出来。”

这味道让雷子失去了判断力，无条件地想要信任对面的人。

还是残缺的，既不完整又平庸的那个。

顾择捂着镜头，轻轻说，“我要起飞了一会儿。”

他又点开评论区…

嘟嘟嘟－－－！视频通话。

雷子记得南雨追星的时候会去看一些剪辑视频，那些是在哪儿看来着？

向往的田野顾择

“雷啊，你知道吗，你真…你真是我见过长得最有男人味儿的！你这张脸，你这张脸都能去拍电影了！”

突然停止拍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谭总。”顾择换上营业笑脸，拍了拍谭宋的背作为问候，“早就听说你在拍这个节目，一直没找到机会一起吃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