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已经浑浊的双目注视着她，这次他没有再避开她回望过去的目光。

顾今安脸上还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仪态端庄地站着任由众人打量。

为什么？

在新任ceo出现的那一瞬间，董事长那从未在人前正式露过面的孙女猛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永辉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嘛，这种椅子连永安保洁室的休息椅都不如。”顾今安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了一圈，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把这句吐槽发出去。

但却保证每个走进会议室的人，推开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她。

顾长辉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对顾今安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垂眸看向了桌面。

在公司其他人眼里，现在会议室里正在上演的这一幕十分的怪异。

就像是不会折射一丝光芒极深的海，极厚的云，又像是冷漠傲慢但又不得不慈悲怜悯的神明注视着蝼蚁——神明早就知道蝼蚁会被死在雷雨里的命运。

为什么死去的人从坟墓里爬了出来？

顾今安站起来的动作晚了几秒，在确定所有人都看到她了之后，她才不急不缓地站了起来，露出了她请的娱乐圈里教表情管理的老师帮她设计的笑容。

“我是aresyan。”来人用她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做着自我介绍，“中文名字，言煜。”

为什么被埋葬的名字再次出现？

顾长辉的状态看起来不错，神情放松地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直到看见顾今安，他的眉头才又深皱起来。他看向顾今安的眼神很是复杂，身影微滞后，竟然是不打算说一句话，就微微扭过了头。

她动作幅度极大的扭过头去，颈椎的骨节因为粗鲁的动作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终于在预定的会议时间开始的前几分钟，会议室的大门被打开了。

主讲喋喋不休地啰嗦着这位aresyan的简历，顾今安就当听个热闹，直到她和顾长辉再次对视——

顾今安心底涌现出一种不安，她似乎曾经被顾长辉用这样的目光注视过，但她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什么情景了。

很快，所有人落座，会议正式开始。

顾今安的大脑一片混乱又一片空白。

会议室里原本坐着的人全部站了起来，都是先向顾长辉问了好，再去向其他人打招呼。

身体的皮肤像是从左胸口的某一处开始，沿着蔷薇荆棘的纹路被毒蛇注入了毒液，火焰灼烧的疼痛蔓延至五脏肺腑。

会议内容都是一些常规的财报之类的，顾今安兴趣缺缺地听着，直到会议的主讲话锋一转，顾今安意识到今天的重头戏要上演了。

顾今安紧攥着的手心都快被自己的指甲抠烂了。

顾长辉还不至于在所有人面前彻底不给她脸，“嗯”地应了一声，走向了会议桌的主位。

“爷爷！”她声音清脆地叫了一声，随后又极为故意地改了口，“顾董好。”

会议室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被人打开了，有人从外面走了出来。

顾今安还被震慑在顾长辉的眼神中，余光窥见了一丝来人的身形。

这样众星拱月的出场，顾今安从小到大见过许多次，仿佛再优秀再成功的人在顾长辉面前，气场都会自动矮上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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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今安其实还没有看清对方的脸，但身体本能的反应已经先于大脑的思考。

两个中年男人一左一右地推开了沉重的大门，顾长辉拄着拐杖走在人群的最前面，他周围环绕着衣着光鲜气度不凡的人。

一双猫眼瞪得浑圆，显得黑色的瞳孔真像动物应激一般收缩了起来，瞳孔四周留出了一圈眼白，原本清亮的眼

也许是起身太快，没有站稳，她趔趄了一下，细长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了“刺啦”一声响。她后退了半步，腿抵在了椅面的边缘，半个手掌按着椅子的扶手才站稳了身体。

那位被顾长辉看上的ceo终于要被拉出来遛一遛了。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了起来。

顾今安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她脚尖点地，试图像往常一样转动椅子调整一下姿势，却发现椅子纹丝不动。她这才意识到，她看到的是会议桌旁舒适豪华的老板椅，自己坐的却是金属和布艺制成的最简单的椅子。

她撇撇嘴，把稀有款鳄鱼皮包包扔在了另一把椅子上，手肘撑着扶手，手背托着下巴，面无表情地看着紧闭着的会议室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