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正值凛冬，鹅毛大雪布满洛杉矶的街头，路俞明找到人，发现人眼神呆滞，愣愣地不说话，还以为是冻傻了，吓得要将人送去医院。后来路俞明发现，陆沿瓷只是对自己说的话不感兴趣，或者说是对所有人都不感兴趣。

路俞明拿香烟的手顿了一下，他递给身边的人一根，“你说爱吗？做过。”

老人家笑呵呵地说没事，目送着两人离开后歇了灯。

他已经多久没抽过烟了，上一次喝酒又是什么时候？烟、酒、一切能让人上瘾的东西他都在这几年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因为这些东西和疼痛一样，本质上都是以一种自残的方式来逃避，来寄托。

话都往外说，俗称兜不住屎。与之相对的另一种极端就是不说话，半棍子闷不出一个屁，陆沿瓷正好是后者。

这一个月发生了太多事，陆沿瓷甚至不知道该从何回忆起。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在一个明媚的下午，白任栩重新回到了疗养院，却不是如约定那般以医生的身份来照看蔺寻，而是作为一个带着满身伤痕的患者回到了他们的病房。

他兄弟话题一转，“你知道ct吗。”

陆沿瓷又不说话了。他站在原地，漆黑的夜色将他包裹成一颗怪味的糖，使得他今晚说出来的话都怪怪的，“你做过吗。”

709病房外，姚问的眉间泛起褶皱，他看着手里的体检

陆沿瓷将女士香烟放入口中，借着路俞明的打火机点燃烟头，他吸了一口，缭绕的烟雾和尼古丁的味道让他感到安心。

路俞明跟在后面，他知道陆沿瓷在外环租了房，离这不远，所以也没打算再叫个车。他思来想去，除了疗养院也没什么破事能让他兄弟深夜买醉了，一想这地方还是自己推荐的，心中的负罪感顿时更重了。

“哦，小孩，你接着说，那小孩怎么惹你了？”

这种时候陆沿瓷的眼神会变得很冷，但可能骨子里的教养变不了，即使他不想说话还是会礼貌地有问必答，回答的很简略却句句都是实话。

即使在夏季，凌晨两点多的南城还是有些冷，陆沿瓷在夜风中走的稳当，要不是浑身带着酒气，耳根泛着红，根本看不出来人是喝醉了。

路俞明在洛杉矶见过陆沿瓷买醉的样子，据说人是遇上了什么所谓的瓶颈期，写不出剧本，又听不知道哪位该死的同学说酒可以让人灵感迸发，陆沿瓷就去试了，这一试差点给人冻死在街头。

路俞明拍拍兄弟的肩，转身对老人家道，“爷爷，打扰您休息了，对不住，下回理发还来您店里，我先带他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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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俞明听说过，“知道，一种治疗精神病的方法。”

陆沿瓷不说话，路俞明也不着急，静静等着，等到都快走到家门口了，他兄弟终于开了贵口，“疗养院有个小孩。”

人们喜欢用疼痛、苦楚、眼泪这种消极负面的东西来衡量爱，好像痛的越惨烈，才能证明爱的越深刻。可是无论是爱还是幸福，这些本就不是能被度量的东西。

“……”

他两步追上去揽住人的肩，“说说吧，哥们因为什么心情不好？”

人的细胞、记忆、情感每时每刻都在迭变，就像他明明下定决心不再碰的烟和酒，和他曾经认为不重要的记忆，都在今天破了戒。

人类的基因带有恋痛的幻想，实际上大多数人都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患者，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能得到的幸福与以痛苦为代价换取的幸福，往往后者更使人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