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孝期出兵,就算是告到陛下那里,也没这个道理。”
一只惯于以怯懦平庸示人的小狐狸,偏偏在他面前露出了没藏好的尾巴,是情势所迫,还是故意为之?
毕竟,李开景好好地当了二十多年的太子,皇宫内外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他,却没能寻到他半点错处,想来不该是在这种细节上疏忽大意的人。
李开景顿了顿,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沉默半晌后,终于无可奈何地放下了酒杯。
秦鸣筝在京都休养了两年多,虽然鲜少去朝堂议事,但不是不明白官场上的那些弯弯绕绕。李开景从进门起就坚持叫他“将军”,看似在轻慢他,实际上是在反复暗示——他先是边塞的将军,然后才是大昭的太尉。
李开景的视线落在他手里的折扇上,扇骨是分量十足的精铁所制。他方才看得仔细,秦鸣筝挡酒时,捏着沉甸甸的扇柄收合自如,抬腕间气势磅礴流畅,没有半分凝滞。
而太子李开景是先皇后的子嗣,是一出生就受封储君的嫡长子,空有大昭最尊贵的身份,却在外戚倾轧之下举步维艰。
秦鸣筝是个武将,又远离朝堂纷争太久,一时间也判断不出来李开景是真心还是假意,他没接那杯酒,将李开景举杯的手晾在半空中,语气讥讽地说道:
他来这一趟就是隆德帝安排的,
于是,他平静地说道:“你若是再称病不上朝,我自然是该不记得了。”
可李开景像是习惯了他的狂悖,勾起唇角露出了没有温度的笑容,又学着他的语气把话接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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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李开景好似没有听到秦鸣筝的奚落,他若无其事地拾起酒壶,不紧不慢地斟满了酒杯,又将那杯酒递到秦鸣筝的面前,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他的来意:
“是做太子,还是做孙子?”
但此时,他看着李开景低声下气又不容拒绝的姿态,忽然间咂摸出了些古怪的味道。
他不务正业,言语间却没有自称“本宫”,而是将姿态放得极低,秦鸣筝便明白了他这是有求而来——李开景是来求他出征漠北的。
“哟。”秦鸣筝不是好说话的人,闻言凉飕飕地反问道,“你还记得我是太尉呢?”
“我代表大昭全境百姓,恭请飞龙将军出征漠北!”
想到这里,秦鸣筝收了扇子,目光又冷冽了几分。
秦鸣筝终于转过头,收起了脸上散漫的神色,眸光幽深地注视着对面的人。
秦鸣筝师承其父秦遥秦老将军,十八岁带领玄骑直捣北蛮察都,硬生生将大昭版图往沧州以外扩张了五十里;二十岁被隆德帝亲自提拔为太尉,成为了大昭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五境统帅。
连京都的乞儿都知道,大昭朝廷由隆德皇帝执政,内有二皇子的生母江氏把持凤印独得专宠,外有江氏的父亲官拜丞相一呼百应。
听到这话,秦鸣筝顿时嗤笑出声,简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嘲笑他。
“行啊。”秦鸣筝察觉到他探究的目光,“啪”地一声甩开扇子,似笑非笑地说道:“太尉让你给你来做,漠北你去打。”
他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对于与他同岁却毫无建树的李开景,他有瞧不上的资格。
朝堂之上也对李开景颇有微词,权臣们个个都看不上他,觉得他庸碌无为,更有传言说隆德帝早有易储之心,就等着揪他的错处呢!
否则,请秦鸣筝出征漠北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满朝文武谁都不想接也不敢接,隆德帝怎么偏偏就要交代给太子呢?
他声音不大,语气却十分诚恳,字句铿锵似有兵戈之声,与房间里软玉温香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三言两语就点明了李开景的来意,说出口的话却堪称大逆不道。
但沉默片刻后,他选了句最诛心的话:
又想说,玄骑若是什么废物都能认作主子,大昭早就被蛮人的弯刀割断了咽喉。
他想说,你这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若是去了漠北,怕是脸皮都要被风沙刮花。
“行啊。你来做太子,我去打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