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越知道他是照顾他的情绪，表面洗手实则回避，看着沙发上那条灰白的睡裤，嘴角微动。

沾着碘伏的棉签在伤口上细细地游走，凉凉的刺痛慢慢蔓延上来，等赵回风把一整片地方消完毒，这人都一声不吭。

“我自己来。”段越不再一句话断作三句，语速飞快。

一杯温水递过来，他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漱漱口。”

赵回风却充耳不闻，态度强硬地拉过他的手。

“打没把你怎么样，自己倒是下得去狠手。”赵回风说，“裤子脱了。”

赵回风清楚地看见，他揪住外套的手骨节泛白。

赵回风无语凝噎，扯下外套，“脏了洗就是了，别动，疼就出声。”

他后知后觉自己这话的歧义。

“脏。”出乎意料的，段越哑声说。

“别废话，毒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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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越不看他了，乖乖喝下去。

他该走了，赵回风肯帮他已经是仁至义尽，再赖下去就是恬不知耻了，但想到回去他们肯定在那里等着他，他们知道他无处可去，留在这儿

段越从来遇到的面孔，不是无视，冷漠，就是恶意，他从没有遇到像赵回风这样，明明冷着脸，一副不耐模样，却三番两次伸出援手，甚至上药的动作都柔和得不可思议。

腹藏珠的臭毛病。

段越惊了一下，往后缩了缩。他坐在沙发上，浑身僵硬，无所适从，被放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了，任谁也没办法全然放松，虽然他不是第一次来赵回风家了。

段越顿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不用”

眼睛瞟到垃圾桶里浸满褐色液体的纸巾，想起两天前那杯没喝的退烧药，他将手背贴在段越额头上试了试。

温凉的皮肤贴上来，段越顿时不动了。

“为”他想问为什么，他们萍水相逢。

他肯定没去医院，也没吃药。

赵回风想起小时候妈妈给他冲药，总会同时倒上一杯热水晾着，没有甜味，把苦味冲淡些也好。

“其他地方有创口吗？”

还有点烫。

“我不是那个意思。”赵回风心头一堵，换了个说辞，“腿上伤到哪了？崴了还是怎么？”

段越唇齿干涩，心里挣扎许久，就在他要起身的前一秒，一个温热的玻璃杯抵到他唇上，他下意识皱眉偏头。

段越抬起脸，不知道是不是赵回风的错觉，他觉得这双黑眼睛里掠过一瞬间的冷意，浑身又像第一次见他一样，竖起尖锐的刺。

哄小孩子喝药需要糖，可惜赵回风没有糖，段越也不是小孩子了。

段越摇头，额头上一层密密的细汗。

“不用什么，昨天拽着不让我走，今天就矜持起来了。这么看着我干嘛，把裤子换了，睡裤裤脚宽松些。”赵回风说完进了浴室，洗了洗手上的碘伏。

“喝了，有点苦。”

段越搞不清楚他的态度，他像一个口干舌焦的人，被突然抛进水中，张口就能解渴，但溺亡的危机却如影随身。

换完后，赵回风看了看他的伤，小腿腿骨青了一大片，左脚踝肿了，所幸没有伤到骨头，只是拉伤。赵回风以前打球的时候拉伤过几次，爸爸用烧酒点燃给他揉，活血化瘀，效果很好，不过现在家里没有烧酒，就用白药处理了一下。

伤口处理完，赵回风靠在沙发上，点开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