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秦铭拿胳膊肘悄悄撞了下廖辛，跟他使眼色，看什么呢，说话啊。

等服务员添上茶水，关好门，月眠才细声细气说明要求，他紧张得要命，说话打磕巴，两只手也始终紧紧抓着裤子，手心都出了好多汗。

“总之就是，这套房子一定要留下来，谁都不给。”丈夫的同事出来打圆场，月眠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嗫嚅一句谢谢。

“没事。”

对面秦铭瞧见月眠一副出神的样子，知道他这是又想起丈夫了，怕他情绪消沉以致发病，出声提醒道，月眠，我们走吧？

“不好意思，迟到了。”

喝完一大杯茶水，微微喘着向月眠道歉。

“明白了……”

“但是贷款都是你丈夫在还，你们的婚前协议里也没有说明房子的去处，如果真的要打官司的话，未必能胜诉。”律师说道。

亲耳从一个律师嘴里听到，月眠更加无措了，抿紧唇，给自己鼓了半天勇气才开口：“廖律师，求您、想想办法，我、我必须拿到这套房子。”

“说话。”

“好多了。那天……吓着你了吧？”

“还行，我见过比你更严重的，连大腿上都是。”

月眠和廖辛交换了手机号，等人走了有一会儿，他一口气喝完一杯茶水，再长长舒了口气，紧张感渐渐散了。听到叮的一声铃响，他这才想起秦铭还在，遂又小小声说了句谢谢。

“嗯。”

“我不卖，绝对不卖。”

秦铭大大咧咧地笑起来：“没事，你怎么样？”他朝月眠手臂看了眼。

廖辛撑着下巴盯着月眠看，面无表情，目光幽深，看得月眠直冒汗，低着头恨不能钻进桌底下去。

月眠瞪大眼睛，仿佛听到什么天方夜谭。

“外面没车位，我只能停到那边商场的地下停车库再走过来。”

月眠垂下眼沉默不语。廖辛说得没错，他耗不起，光是最近一周就被那夫妻俩闹得要发病，三年两年？怕是一年还不到他就先被逼死了。

月眠回过神，匆匆点了点头，付了账，和秦铭一前一后走出茶秀。

“我送你回去。”秦铭回头说道。

月眠想了想，小心翼翼问：“我可以请你吃饭吗？那天你救了我，我还没来得及谢你，今天你又帮我找了律师，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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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眠笑了笑，推开包厢的门，小声叫服务员添茶水，可他声音太小，就是离他很近的两个人都听不清。那个律师看出月眠的紧张，按了下桌上的铃，很快，服务员就过来询问。

两人先去了趟菜市场，月眠太久没和陌生人接触，局促得紧，不敢说

“行，那我们先调解，如果调解不管用，那你就得做好打官司的准备。”

月眠声音虽低，却透着十足十的坚定。

廖辛脸上漫起一层不耐烦：“我说，先调解，不管用就打官司，听明白了吗？”

“卖房可比打官司更快更有效，这种争遗产的官司很麻烦，短则一年半载，长则三年两年，你耗得起吗？”

月眠没想到对方不再劝他，还这么爽快地答应，又诧异地睁圆眼，怔愣住，半天不说话。

廖辛抬了下眉毛：“想好了？”

月眠悄悄摸着左手臂，袖子下面，二十几道刀痕有新有旧，新的还没愈合，碰一下就细细密密作痛，旧的都能追溯到中学时期。丈夫见过那些刀痕，每次都是轻轻摸一摸，不说任何，只有那次，那次丈夫喝多了，醉醺醺躺在沙发上拉着月眠的手不肯松开，摸到他手臂上的刀痕，含糊不清地重复，小眠，这么多年过得很辛苦吧？小眠，没事，和我住一起会没事的。那天晚上的月眠躲在被窝里哭得眼睛都肿。

“好啊。”秦铭笑起来，“早就听高禹桥说你手艺好了，走吧，上你家吃饭。”

月眠感激地冲对方笑了下，那人也大方回给他一个微笑。

廖辛短促地叹了口气：“要不你把房子卖了吧，拿着钱去国外，走得越远越好，谁都找不到你，他们自然就不能拿你怎么样。”

丈夫的同事知道月眠生病，不催他，耐心听着，倒是那个律师有些不耐，微微蹙着眉头，手指哒哒哒敲桌子。

月眠点了下头。

他不敢问，更不敢试探丈夫是不是对自己有超出友情的感情，他自己也很克制不做这种设想，就是害怕打破两人之间的平衡，如今丈夫去世，偶尔他看着丈夫的遗像，会想，如果问一下，是不是现在就不会有遗憾。

“好，我先走了，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需要什么资料我会给你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