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随意地倚在软塌上，双目微阖，神情沉静，仿佛刚才的言语并非出自他口。

楚王先是打了个寒噤，意识到齐王话中意味之后，立时又兴奋起来，眉目飞扬地道：“五哥，弟弟知道了，你心里有数就好！”

齐王听他说了这许多，只轻抬眼帘，扫他一眼，淡淡道：“忍着罢。为此人伤了兄弟和气，不值得。”

谁知皇帝只是轻手轻脚地上了榻，将他拥在怀中，在他背上安抚似的拍了拍，随即再无动作。

若不是昨夜的际遇太过清晰，他还以为，那只是一个荒诞的梦境。

匆匆梳洗完毕，他正好衣冠，还未迈出门去，随着门轴轻响，内侍怀明那熟悉的面孔忽地出现，带着几分玩味，毫不客气地吊着嗓子道：“顾大人，陛下有请。”不待顾寒舟跟上，转身就走。

“说。”

皇帝一言不发，仿佛小心翼翼一般，捧起他面颊，低头在他唇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鼻端传来熟悉的龙涎香气，顾寒舟自朦胧的睡意中惊醒，对来人的身份顿时了然——不是几日未见的皇帝，还能是谁？

有命活到今天？！留着折磨倒也罢了，三哥眼看着竟越发心慈手软了，这怎么行？”

齐王冷哼道：“滚！”

齐王听完，沉默片刻，挥手让他下去。

怀明哑然，也不再刻意为难，微微一礼，引着顾寒舟缀在后面，朝皇帝所在的宫室走去。

“奴打听到，陛下吩咐了，今夜……”宫人蹑步进门，伏在地上，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说了。

他眨了眨眼，却察觉原是有一块黑布蒙住自己双眼。想抬手解开，从指尖到肩臂，竟都是虚软无力。身上衣物犹在，只是半分气力也使不出来，只能任人宰割一般。

他行了一段，猛然转身，却未如想象中那般看见顾寒舟惊惶的神色。

过了一刻钟，他将笔墨搁在一边，盯着纸面上的字迹看了许久，仿佛默记于心后，一扬手，那张纸页便飞入下方的炭盆之中，被火舌席卷吞没。

楚王并不指望齐王当真答应，闻言虽有些失望，却也不再纠缠。他对齐王嘱咐了几句保重身体，不再多留，恹恹地走了。

……

耳旁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半分声响也无。他张口欲呼，无论如何尝试，呼出的也只有一片寂静。

迈出门槛时，背后传来一阵几不可闻的声音，像清风掠过耳际，带着几许凉意，道：“暂留他一条命。活着，才能继续受罪。”

“咳、咳咳——”胸口的闷痛再度袭来，他冷笑着拭去唇角血迹，素来清冷如谪仙的面上浮现几分潮红，眼底一片阴狠。

他睁着眼撑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躲不过倦意的侵袭，不多时，也沉沉地坠入了梦乡。

夜深之时。

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已死去一般。

翌日一觉醒来，顾寒舟自榻上坐起，打量四周，发现依然是昨夜入睡之前的卧房。身上丝毫无恙，手足不乏气力，连声音也尽数恢复。

想到之前屈辱的日夜，顾寒舟不由绷紧了身体，一颗心悬在半空，静待着疾风骤雨般的蹂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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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干脆沉下心，阖上双目，只当自己已睡了。

顾寒舟只是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袖摆，面上一派沉静从容，对上他狐疑的视线，不卑不亢地道：“烦请公公带路。”

“……！”顾寒舟自昏沉中转醒，目之所及，尽是漆黑一片。

自软塌上撑起酸软的身体，他换下染血的衣衫，缓步至桌前，提笔在纸上书了几行，一面沉吟，一面又添了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低沉的脚步声响起。一只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抚上他面颊，伴着若有若无的叹息。

不一会儿，身边人的呼吸变得清浅均匀，说不出的平和。顾寒舟一怔——原来皇帝竟已睡去了。

楚王朝他一拱手，步如流星般地去远了。过了许久，他才抬手按住发疼的胸口，低声呛咳起来。

楚王听出齐王的敷衍之意，眼珠一转，低声道：“五哥，你给弟弟弄个什么药，弟弟悄无声息地做掉他，让三哥以为他是病死的，成不成？”

……

喘得愈发急了，他咽下一粒药丸，压了半晌，才终于平静下来。

“殿、殿下……”门口传来宫人怯怯的禀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