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碧烟懒得和他扯皮:“殿下没事请回。”
“得得得,不作耍你。”谢长青唰地打开折扇扇了两下,“要说把你送去大理寺后,也不知道晚归抽了什么疯,不要命地从王府跑出来进了宫,见到父皇就开始哭,呵,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只求父皇放过你,还说愿和你除去皇籍做一世平民。”
说着顿了顿,见赵碧烟脸色虽然依旧平静,可双唇紧抿眼帘微垂,心里霎时不是个滋味,故意刻薄道:“还真是情深义重呵。”
赵碧烟握了握右手,声音毫无波澜:“若殿下是来嘲讽碧烟的,碧烟也听完了,没有其他事的话,殿下该回了。”
谢长青猛然站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复方才轻浮的模样,“赵栖柳,我问你,你当真喜欢上了谢晚归?”
“没有。”
谢长青打量着赵碧烟,想要从他脸上读出其他的情绪,须臾后道:“你可知林子木做了什么?”
赵碧烟抬眼,“什么?”
“那封信,你换成了赵家与我那好哥哥的书信交到大理寺,赵家落了个结党营私的罪,太子更只是思过,你当真不是为了谢晚归?!”
赵碧烟不置可否:“这和林子木又有什么关系?”
谢长青气急:“你真是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那武试为了谁你看不出?没想到林子木也是太子那边,那林子木背后是兵部尚书,你赵家是左丞,你如此作为除了断送自己还能干什么?父皇真能为了你这么一封信和你的供词就大动干戈?那些通敌的书信是赵家让你写的又怎样?你拿得出证据?我就不该接你出来!”
赵碧烟默然,谢长青缓了口气继续道:“现在好了,谢晚归跑去一闹全没了,一个蠢一个笨!赵家反打一耙我看你怎么办!还有那林子木,自请去边城镇守,那是哪?你流放的地方!”
未理会谢长青的激动,赵碧烟思索一会儿,说:“我知道,这些表面定是不能击垮赵家。皇上不是傻子,这根刺只要留在那儿,便有理由翻案,如今不作为只是没到时候罢了。”
这么一说,谢长青也明白了过来,太子势力逐日壮大,皇上没理由不忌惮,牵一发动全身,剩下只需找时机一击致命,而能与外邦相通,林椹也在这节骨眼上调去监军,都是为了什么?
谢向晚久在边关,树起的威信非其他将领可比,留戍那儿的士兵更是以谢向晚为天,此等势力若是拉拢不到也不会让其他人得到。按照先前的计划,赵碧烟将原本他与谢向晚的书信换成谢向晚与太子,那么谢向晚通敌便是太子通敌,再由赵碧烟咬死赵家,交出这些年收集到太子与赵家来往的证据,如此一来便能一石三鸟。
可现在计划完全被搅乱,谢长青扇子摇得作响,正好撞见赵碧烟看过来的目光,电光火石间,他想通了一件事,道:“你为何改了计划?”
烛火暗淡,眼前的事物变得朦胧,所有情绪都被淡化,赵碧烟回道:“谢王爷当年保住了大申,若是被治罪,只怕寒了将士的心,怕只怕再无人愿御敌,更怕边疆造反,大申如何经得起这般折腾?”
谢长青啪地收了扇子:“就是这个,造反。林子木早不去镇守晚不去镇守,这个时候去为的什么?那里是谢晚归的根没错,可是天高皇帝远,偷偷换了心腹又有谁知道?他谢晚归的手再长,困在京里也够不着那儿,此事一出父皇还会给他机会回去?到时候一个把着关口一个握着朝政,里应外合,这皇城不得变了天?”
赵碧烟默默听完,没有出声。
谢长青却不放过他:“这些,你都猜到了吧?”
“是。”索性承认。
谢长青似笑非笑:“那,你觉得,林子木这一出,有多少又是为了你?”
赵碧烟蹙眉:“你什么意思?”
谢长青用折扇挑起他的下巴,看着那张俊美精致的面容笑道:“怎么会这么巧?由他护送这次流放的犯人?”弯腰凑近,“你要是死在半途,又有谁在乎呢?”
“死”字被咬重,别有的意味赵碧烟听得分明,拍掉谢长青的扇子,冷冷直视他:“你要我如何?”
谢长青端详着赵碧烟的脸,“当年你们那般相爱,这段旧情说舍便能舍?况且,如此花容月貌的美人,何人不倾心?”
“怎么?殿下是想用‘美人计’?”
“所以说,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赵碧烟嗤之以鼻:“殿下说笑了,碧烟只是凡人,不是什么狐狸精,迷不了世人,我看您不妨多送几位美人去,说不定还能管用。”
“非也,赵家这招不是玩得挺成?我看晚归那小子完全被你迷了心窍。”
沉默良久,赵碧烟叹了口气,半阖眼缓缓道:“殿下,放过我罢,我累了,这一生碧烟都未为自己活过,这一回,让我为自己死吧。”
浓密地睫毛投下一片剪影,谢长青忽然觉得赵碧烟连身形都淡了,月华孤远,没有温度,他忆起国子监里的往事,那妖冶的蔷薇,那立在花下的人,回眸一笑,便是半生的执念。
闭了闭眼,往事如烟散去,谢长青弯弯眉,风流中端了一丝凉薄,随着往事抛下的还有一句话:“栖柳,人世多是身不由己。”
本章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