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婉然听赵野说明，情知又误会他，红脸坐回椅上，很过意不去，及至听到回不来、奠仪等语，连忙道：呸，大吉大利。

后会有期。赵野笑道。那一刻，他眉眼间总盘桓不去的邪气坏劲儿一扫而空，神情清澄明凈，只是一个极美的青春鲜活的少年。

你怎么能过份

这儿卖香粉的？

胭脂胡同，天香阁，薛妈妈。赵野的指尖挪到第五行，女人家的事可以找她，急用缺钱也可以找她。

韩一神色如常，等着，我就来。

相公，多谢你，揭穿我嫂子下药，在我撞壁时拉一把。我骂你，咬伤你，真对不住。她叉手在胸口，俯身行礼。

妳当我让妳去卖身筹钱？赵野挑起一方眉叶反问，又道：男子汉大丈夫，没钱，宁可卖自己屁股也不能卖老婆。

韩一恰好在那时回来，原婉然立刻直起腰挣脱赵野的手，退离他一步。赵野大马金刀坐着，叫大哥。

为夫怎么了？赵野往后靠，歪在椅上微笑，彷佛对她气呼呼的模样瞧得津津有味。

赵野往外行去，到门口时回头望向原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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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婉然满头雾水，屁股怎么能卖，以及能怎么卖？

一只手覆上她低垂的头，霎时她惊异，抚在她顶心的手明明属于赵野，她却在他的手势里品出跟韩一相仿的温柔。

赵野说完，提起茶壶倒水喝，原婉然忽然记起一事，走到赵野面前郑重道：

两人间好容易萌生的温情瞬息消失殆尽，原婉然血气冲上腮帮子，猛地站起身。

妳那小脑袋瓜子，就别费神揣摩这些了。赵野一脸有事些小孩子不必懂的微笑。

原婉然点头，对看戏她并不热衷，但总好过跟打打杀杀的赌坊、买卖赃物的当铺打交道。

怎么？赵野昂起头，水亮眸子邪气魅人。

她很后悔，从前没能对赵野再好些，然而这念头一起，她的一颗心旋即扑到韩一身上，想着：那么韩一能平安回来吗？

原婉然心底一阵酸痛，因为意识到，这般年轻的生命一旦上沙场，可能永远不回来。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赵野语声轻快。

她转身找韩一，想多看他

听到赵野说一家人，原婉然莫名受到触动，心头发软。

赵野脸上浮起孺子可教的微笑，鹞子是黑道切口，指赃物。

薛妈妈是天香阁老鸨，他回到正题解释：干的行当下九流，妇科却是一流，万一妳身子不快，怕羞不敢找大夫，找她诊治。假使缺钱，要多少妳尽管向她开口，回头我来还；我若回不来，薛妈妈说了，就当送奠仪，不追讨。

赵野素日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原婉然张口结舌。

青蚨祥绸缎庄，葛老板娘。同她说是赵野荐来的，扯布能便宜两成，再有意无意提起我一向把她当小妹妹，她能按本钱价卖妳。老板娘向来坐镇店里，柜台后簪红花穿大花衣裳、满头白发抱孙子的那位便是。

胭脂胡同那里龙蛇混杂，妳去时谁搭讪都别理，回程薛妈妈自会派人护送妳。

娘子。他喊。

还怎么？原婉然瞪着他，暗自嘀咕：有你这样的相公吗，让老婆没钱去找卖身的地方？可心思转到舌尖便不利索了。

原婉然这回真心点头附和，日后送布作礼品，这条人脉派得上用场。

原婉然动了动嘴唇，妓院这词不好出口，伸手指向花笺上天香阁那行字，这个

锣鼓胡同，如意楼。赵野指向第三行字，妳闲时进城，若想看戏，上这儿，告诉茶房说妳认识赵野，他会给妳腾出好位子，

原婉然一路听下来，赵野的人脉在花笺上排越后头，那人的行当越合乎法度礼制。她放下心，又感念赵野体贴，便依着他所说女人家的事，以及天香阁的香字揣度，凑趣搭话。

赵野笑了笑，继续交代，胭脂胡同的作息晨昏颠倒，那里的人下午才起身。事情不急的话，妳午后再找薛妈妈；事情急，随时上门，薛妈妈不会介意。带着这张花笺一块儿去，她认得我字迹。都记住了？

卖身的。赵野说。

嗯。原婉然乖乖点头。

啊？原婉然愣了愣，方才意识他叫唤自己。因顾忌韩一在附近，吶吶应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