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教娘家以嫁人的名头叫价卖钱，那感受比生吞苍蝇糟糕。赵野待她好，不管两人是否长久，她反正不容别人也这么轻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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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婉然留心那竹筒上端开了一线细孔，大小投铜钿正合适。

原婉然也怔住，妳想买我相公？

小容子搬完竹筒，又把红绸包袱摆在桌上，打开来，露出海棠银锞子、几只金银长命锁。

来者是客，原婉然打起精神招呼。

大门一开，地上立着一个小不点儿，六七岁左右，原婉然认出那是她搬进城头一天，听到赵野有老婆，哭着跑回家的邻家女娃儿，乳名叫小容子来着。

今儿不找赵大哥，找妳。童稚的小圆脸神情严正。

小容子年幼，只知道喜欢人，不通人情世故，自己好好同她说分明便是了，犯不着计较。

原婉然斟酌怎么措词回绝小容子，又不至于伤了这孩子的感情。她从小常受父母兄长嘲笑撒气，那时便下决心，等自己长大，决不像家人那般，任意粗鲁对待孩子。

小容子，吃过早点了吗？她打量小女娃来找赵野，正要说妳赵叔不在，要进来玩吗，小容子先发话了。

原婉然讶异，小容子，妳哪来这些物事？

那妳是？

小容子点头。

原婉然放柔声气，刻意安抚：小容子

喝香片好吗，还是喜欢乌梅汤？妳赵叔早起熬的。她问，又拿出零食，洒上糖霜的白透瓜条、棕红带丝的金丝蜜枣、褐黄的黑糖姜片、蜜蜡黄的蜜饯海棠、金黄的梨脯、深紫红的蜜饯温桲几色蜜饯果脯搁在黑漆米白底大攒盒里，五彩缤纷。

画稿，白底黑线的纸张纷纷落地。

她赶紧蹲下收拾，收了一两张纸，上头画的无非花鸟，可其它散落地上的画稿，教她见了一惊，不觉往后退身，一个不稳跌坐在地。

哎，大姐姐，我不是来嗑牙的。

小容子误会了她的沉默，忙道：不够吗？两只眼睛巴巴望着她，底下满满唯恐错失心爱玩具的忐忑。

这不行，不是我的东西不能拿。原婉然摇头，小容子，妳随便把值钱物事带出门，万一丢了，怎么向爹娘交代？来，我们先把东西送回去，妳再上我家玩。便要下炕带她回家。

妳赵叔买的。或者妳中意吃咸的？有猪肉干。

因为是小客人，原婉然没在堂屋接待，径领她往自己住的东间上炕坐。

这不对啊，小容子怔住，买货要付钱，我买赵大哥，该付妳钱的。

全是我的，小容子指着竹筒和金饰一一道：爷爷奶奶、姥爷姥姥和爹娘给我的压岁钱、零花、首饰。锞子嘛，府里林嬷嬷赏的。她无比认真向原婉然说：妳拿去。

那些稿子的背景分了屋内外，在房内则金窗玉槛，珠帘绣幕半卷，在屋外则小亭深院，奼紫嫣红开遍，一派富贵风流气象；景中总是一男一女，或赤精条条，或衣衫半褪，袒胸露臀，在榻上、地上、山石上等等地方，以不同姿势交合，表情痴迷欢快。

原婉然先当小容子说笑，但那张小圆脸神情正经得很，心底便不大受用。

说到正题，小容子把放在炕上、自己身旁的竹筒放上炕桌。那竹筒对孩子来说颇具份量，她很使了些劲才抬上桌面，挪动间，竹筒内发出金属相击的铿锵响。

墨宝叫声变急了，她回神细听，大门似乎响起剥啄声，一时顾不上深究那些画稿的来历，胡乱收拾一通随手搁回桌上，匆匆出房应门。

原婉然这才留心小容子一手环抱一只粗大竹筒，一手拎着红绸小包袱，虽则纳闷缘故，依然先把她让进屋里。

原婉然虽则不乐意，对着稚气的小容子，刻意藏起心绪不外露，很快这点恼意也释怀了。

原婉然直了眼愣住，攒紧的花鸟画稿，抵在突突心跳的胸口。

小容子在家并不缺吃食，却也忍不住说：妳家零嘴忒多。

原婉然言语温柔，笑靥亲切，小容子本来带着两军阵前相见的防备和紧张，渐渐气色平缓，甚至不大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