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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霞番外

曙霞是一把宝剑。

这把剑一经成形,便生了灵气,一双泠泠的眸子在刀光剑影间跃动。

铸剑的人很爱她,给她最好的预言和期许,给她取名曙霞,并预言,她将扶持她的主人独步天下。

曙霞一直在等待着这样一个人。

不论别的剑怎样夸耀和吹捧自己的剑身多么瑰丽和夺目,曙霞默默地将自己藏在暗处。

曙霞也很美,她身长三尺,剑柄上是她的筑造者最爱的错金鸟书。

后来她和很多很多宝剑一样陷入了沉睡,他们长眠于一座大墓,等待有机缘者将他们寻回人间。

那个人叫王兰,曙霞心想,人如其名,如兰花一般秀气。

可惜他很快就死了。

曙霞被他紧紧搂住,他的双臂因为脱力而剧烈颤抖。

“真可惜,真可惜……”王兰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曙霞很快也追随他而去,她是一柄好斗的宝剑,不争妍斗艳,却从不在战场言败。

她帮助王兰逃出了围剿,还捞了两具尸体,尽管曙霞并不赞同。

王兰很坚持,他说师父可以救活他们。因为来不及,王兰没能救下其他人,王兰抱着带血的宝剑痛哭。

王兰其实并不能施展出曙霞的全部威力,但是曙霞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死气和绝望。于是,她心知这个人必死无疑,还燃烧了自己去帮他。

他日后定能独步天下,她想。

面对两个散仙和几个高阶修士,还活着能逃出来,已经足以笑慰平生了。

曙霞在一天清晨,再次诞生于人间。

和上一辈子一样,授予她生命的人温柔地看着她,给她取名曙霞。

也许她有幸走了一遭奈何桥,却没有喝孟婆汤。

她记得以前的所有事,记得铸剑者痴迷的眼神和王兰痛苦的掌纹。王兰在缠斗中被割破手掌,掌纹断裂,预示了他早亡的命运。

曙霞生于一个武将家庭,她虽不是男儿,却自小喜爱舞刀弄枪。

武将不喜欢京城,可是他的妻儿老小要被拘束在京城,他每次出征都会沉默地望着君王的宫殿。

一旦他战败被俘或投降,他的家人就会被屠杀殆尽。

曙霞也知道这些,但是她总是笑着同父亲道别,她相信父亲会凯旋而归。

武将他会顺顺利利活下来,然后告老还乡。

爱舞刀弄枪的曙霞不擅女红,渐渐成了老姑娘。父母为她担忧,曙霞安慰着他们,想起自己曾经也这样等待过一个人。

今生大概不用等了,曙霞愿意和刀剑过一辈子。

她这话把父亲气得多喝了几碗酒,母亲责怪他就是他纵容女儿,父亲吹胡子瞪眼,难道你没份?我的掌上明珠,当然要宠着。

终有一日,王家的小公子来提亲了。

曙霞听在耳里,心里一跳,这么巧,也姓王?

王小公子递上名帖,讳兰,字子华。

父亲和母亲很满意王小公子,却还是先询问曙霞的意见,曙霞说我想见见他。于是她便偷偷去瞧了一眼。

曙霞就这么嫁了人,父亲老泪纵横,把平日女儿喜欢的刀剑都一并打包了塞进箱笼里,跟着嫁妆出门了。

母亲和几个嫂嫂赶工为她做好嫁衣,曙霞坐在铜镜前,没想过自己也会这样美。

“我们曙霞要做新娘子啦!”

母亲连忙擦拭掉眼角的泪花,为她蒙上盖头,细细叮嘱她到婆家要谨言慎行,早日为夫君诞下子嗣。

“受了气,莫要忍。”大姐握着她的左手。

“回门我们自会再教你如何给别人找气受!”二姐握着她的右手。

几个嫂嫂笑作一团,祝她举案齐眉,琴瑟相谐。

那天夜里,曙霞却还是抱着刀剑入睡,却忘了自己已经嫁了人。

即使有兄和姐夫帮忙挡酒,王兰还是被灌醉了。他有些昏沉地进入婚房,发现自己的新娘子抱着一把长剑,这酒一下子就醒了半分。

他轻轻把剑抽出来,却被新娘子抱得更紧了。

这才不得已把她叫醒了,“醒醒,醒醒,曙霞,……”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她的名字。

曙霞睁开眼看着他凑得这样近,惊得瞪大双眼。

王兰无奈地说,“你要抱着剑睡一晚吗?”

“我……”

曙霞张了张嘴,心想这还不好解释,总不能说我觉得它长得像我的原身吧。

“夫人若是要抱它入睡,那我睡哪呢?”王兰面容委屈。

你抱我啊,又不是没抱过。曙霞心想,你死了都还抱着我。

当然这话不能说。

咣啷,曙霞把剑丢在地上,她对待器物一向温和,一时不察竟然丢了出去。

门外立刻有仆役询问怎么了,王兰回了句无事,叫他们去烧水。

这下曙霞也有些讪讪,王兰笑了笑,将它捡起来,放在一边的桌上。

“夫人,春宵苦短……”

“来日方长。”

芙蓉帐缓缓垂下,红烛昏昏,热汗涔涔,好一对故人,又成了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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