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年那姑娘就过来把初冬领走了。她可是个文化人，读了好多书的，咱们这儿好些人都见过她，主要是小孩愿意跟她走……”

“你说初冬自己愿意和她走？”

“她一个人来的？”

吴岳心疼得不得了，大手一直抚摸他的脸，直到手心的皮肤终于变得暖热起来。“爸爸看着你睡。”

吴岳忽然一点也不想得到答案，他只是看到初冬难过的样子，就恨不得把人紧紧抱进怀里，什么也不要他去想，什么也不要他去承担。吴岳靠近初冬，小心哄道，“爸爸抱着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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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从你这儿把小孩领走，你一句也不问？”

他开很久的车，再次回到那个陈旧的孤儿院门前。依然是寒冷的时节，天朦胧灰青，暗淡无光。

初冬软软蹭他的手，“那亲一亲我。”

院长忙说，“不是不问，是领走初冬那姑娘，从前就认识他。初冬还上小学的时候，那姑娘来过村里几次，她朋友不是到学校来做志愿者么，她陪着过来，和初冬认识了。”

吴岳站起身几步奔到初冬身边，用力托住他的手腕，“冬儿？”

初冬推开他，拿起杯子喝下半杯冷水。不到片刻，那种战栗的感觉慢慢从他的身上褪去。

“对，当初登记的时候，姑娘说早没和家里人来往了，也没有结婚。”

“这个具体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吴岳沉默片刻，开口，“她怎么死的？”

吴岳就低下头吻住初冬。他吻着初冬柔软的唇，手托在他的后颈，拇指慢慢画圈揉捏，力道不轻不重。初冬很快被揉得浑身放松下来，窝在男人怀里舒服地小声呻吟。等人声音越来越小了，吴岳拉开距离，初冬躺在他身下微张着红润的唇，小脸绯红，呢喃几句爸爸，渐渐重新睡去。

“不小心做噩梦了。”初冬清醒过来，反而愧疚抱着吴岳的手，“是不是让爸爸没睡好？”

院长一惊，擦擦额头的汗，“听说是车祸......哎，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好多事也记不太清....

院长坐在他对面，不自然地搓手，“吴先生路上辛苦了，喝茶，喝茶。”

吴岳无意与他客套，开门见山问，“初冬之前被领养走的一年，发生了什么事？”

初冬揪着他的袖子半天回过神，慢慢平静下来，闭上眼温顺接受男人的安慰。

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是是。”

就把他送回孤儿院？他有些着急，想追问，却见初冬沉默垂下眼眸，接着从他怀里起身。吴岳不敢拦着，见他兀自背对着自己站了一会儿，慢吞吞走向餐桌，伸手去拿自己的水杯。吴岳看到他的手指不易察觉地发着抖，花了一点时间才握住杯口。

过完年后，吴岳抽空离开了本市。

初冬喘着气被他叫醒，睁眼时目光微微涣散，像魂都被抽走似的。吴岳满心懊恼自己一时冲动问他那些话，了解的渠道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就要问冬儿本人？他分明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好回忆。

“不是一家人。”初冬开口，“是一个女人。”

“她死了。”初冬喃喃。

院长出来见他。两人到办公室坐下，院长为他泡了杯茶，廉价的茶叶，塑料杯冒着热气，一切恍若一年前他来到这个地方，空气中飘浮着不变的陈腐味道，像墙角落里长了很久的苔藓。那时候他的初冬就坐在旁边不远的椅子上，裹着他的黑色棉袄，瘦得像只孤零零的野猫，一只脚垂着，脚踝青白。

一整夜，初冬在吴岳怀里被梦魇得呼吸都不畅起来，他不能安稳下来，一直断断续续呢喃，皱眉，吴岳甚至摸到他脖子上的冷汗和微微的发抖。他不得不捧着初冬的脸把人唤醒，“冬儿？”

初冬却再次推开他的手。

吴岳极少表露情绪，外人从不见他发过火。此时说这话时却沉着脸，由内透出威严，令人心生惧意。

吴岳忽然生出强烈的想抱住初冬的感觉。他甚至想立刻开车回去，到初冬的教室前把人叫出来，然后抱着小孩一路回家。

“别怕。”吴岳搂着初冬，温暖的大手不断抚摸他冰冷的脸颊，克制不住低头亲吻他的额头，“爸爸陪着你，没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