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跑远,在庭院的树下坐着,段莠时不时看她一眼,像怕她跑去了别处找不到。段昀芸心里的滋味很好很好。舅爷爷好。吃了三颗果仁,人也都走了,去前院热闹,只剩下段莠,不用他喊,段昀芸就跑过去。段莠说:刚才一句话也不说,忒没礼貌。段昀芸说:没机会啊,你们一直聊着。段莠来掏她的口袋,把她暂收进去的果壳都掏出来,扔进桌上的灰缸里,掏了两三次,成个小山样。段莠说:还吃得了午饭?段昀芸说:都是你,给我拿那么多,我闲着嘴馋。
段昀芸惊得说不出来话,手还塞在石板的缝里。崔玉把她手拿出来,段昀芸说:不会是老鼠吧。崔玉说:他会跟人说话。他知道我是谁,但我没问过他知不知道你。他们在这湖边的时间是夜里四点出头,索索的黑暗里,段昀芸说:你别吓我了,我们走吧。
段昀芸心里盛了一满,跑去内院里,段莠和几个端和的人坐在那里,余光扫到段昀芸,手自然地抬起来一拢,把她拢到了身侧,段昀芸扶着椅子很不好意思呢,有好几个人在,段莠却前倾抓了一把桌上的糖给她,段昀芸两手接住,段莠又抓坚果给她,也没有看她,还在跟人说话,听话的人倒都看段昀芸这边了。
段莠笑了一下,从内侧口袋掏出一只红包来,给你的。段昀芸接来,说谢谢舅爷爷,恭喜发财,新年快乐。段莠说:好,也祝你新年快乐。段昀芸把包收好,段莠说:不会换,就给秀,让她给你转卡里去。段昀芸重把红包掏出,拆开来,怪不得那么薄,是一张支钱票,个十百千万列得很清楚,段昀芸说:怎么这么多。段莠说:你都祝舅爷爷发财了,舅爷爷今年还挣呢。段昀芸还是觉得有些灼手,主要是从前都没有的,只是她今年开始跟他睡了。
这时候那石缝里忽然传出来呜呜的声音,段昀芸立马从石头上跳下,朝最近的院子跑去,崔玉也飞快收拾了东西跟上她,怕她吵了别人。段昀芸跑到一个院子里了,才想到年关里院子都是住满的,拐头朝崔玉家住的房子里去,到门口有灯泡照着的地方,她才停下,崔玉也赶上来,段昀芸看着他的脸,一张壳儿似的脸,陌生又诡异,段昀芸的拳头冲了过去,打他的胳膊:让你吓我,让你吓我。她真的被吓着了,因为跑的路上,她回想那呜呜声,越想越觉得是在叫她的名字,段昀芸、段昀芸一声一声连着地叫。打够了一顿,抬起眼,崔玉在凌晨夜里展露一个等候已久的微笑,他说:我骗你玩呢。崔玉也是由此才看出来,段昀芸不是装的,她是真不知道段璟瑞的事。
段昀芸把糖果放兜里,段莠只当她手空了,又抓了给她,段昀芸说:别给我了。把他手里的取了,段莠这才看她:吃啊。段昀芸坐椅子扶手上,捏果壳吃果仁,段莠的手还在她上臂握着,他们又说那样正经的事,段昀芸吃着吃着有点脸红,挣了段莠跑走了。
每年过节段宅都人山人海的,哪怕段莠身体不好,无法出来住持,各家的人也要到,找没有段莠的热闹。小时候段昀芸跟别的小孩一样,都想段莠病,因为他一出场总有太多忌讳跟门道,气氛很凝重,都不能乱玩,很不尽兴,反正他不到红包也是照有的,秀儿发给各家的家长,然后家长再发下来,而段莠来,就要一个个排队去领,因为小孩身体好,气盛,能给段莠过一点好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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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那里,崔玉坚持说那里有人,因为他带的东西,他都能取走,然后剥了包装纸还给他,说让人发现了他会死的。段昀芸跟着他拿火腿肠从夹板的缝隙里塞进去,捏着这边一头等了许久,火腿肠还夹在那里,段昀芸说:你看,没有啊。崔玉说:你别说话。段昀芸晃着火腿肠,你不会骗我的吧?话没说完,火腿肠那一头明显让人给握住了,并猛地从段昀芸手里被抽走。
虎头鞋,在每个亲戚手里传阅,他哭,别人就笑,他笑,别人还笑,过了前两天,第三天是跟着母亲回段宅的,新年那日段昀芸还发了祝福短信给段莠,段莠也回了她句新年好,然后给她包红包,转了一个666,一个888,吉利数。段昀芸早上就打扮,不仅描眉画嘴,还一套一套地换衣服,段母说:行了,就显着你了,段昀芸才冷静了点,换了身中规中矩的衣服去了。
段昀芸还不准备拿住,段莠把票子往她那里一推:别多想了,有什么呢。知不知道舅爷爷赚多少?段昀芸笑了,多少啊。段莠说:够几百个你花的。段昀芸不自觉一软,躺段莠身上去,挨他身上的味道,段莠说:哎哟。让她靠了一会,把她推开了。
段莠一直在厅里跟端和的亲部讲话,一直到中午开饭前才出来,他今天穿得不扎眼,应该是没听秀儿的安排,秀儿总把他打扮得很隆重。远远的段昀芸只看到他小指甲片儿一样的白脸,冷冷地扣在细长条的身子上,见了小孩又笑,等他坐下,立马拍了条长龙,大孩子都不大好意思,蹭到最后面去,前面的都是些豆包子儿样的孩子,扑通就跪,说好听话,明显训练好的,段莠听完,眼笑得很弯,然后秀就把红包发过去,小孩又讲道谢话,一套一套的,把段莠逗得很高兴,又给了一个。家里有好多孩子,镇上住的生得更多,排到昀芸这,段莠已经走了,秀儿在那把空椅子边发红包,隔了几个看到段昀芸,拿眼往后面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