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钝了一瞬，然后就起身行礼。

我听他突然冷笑了一声，“倒也不亏待了那几位。”

他头戴墨色束发冠，身穿红色交领长袍，腰间系着黑色镶金腰带，面如冠玉，丰神俊秀，看上去并不比我大许多，但身形却比我健壮不少，我没上前比量，只坐在那儿看，也知道他定然是比我高很多的。

原本双儿的体型相较一般的男子就更瘦弱一些，我连日以来颠颠倒倒，更是瘦的不能看，也不是要跟人比，这宫里如今连只蚂蚁都比我矜贵，只是在如此漂亮的人面前，总想着不让自己那么难看。

他捏住我的下巴，我屏住呼吸，不敢抬头看，目光在面前这冷硬的地板上逡巡。

我跪在地上，听到他慢慢走近，一双黑色长靴停在我跟前，静静的，带着一股幽香。

一阵小风，吹得布帘飘起，我才看到，轿辇已到了皇城北侧，红墙黑瓦下，有道八丈高的小门，他们要将我从这里送进去。

他缓缓在房间里踱步，这房间实在是小，他走来走去，也离不了我太远。

我怕他。

我父皇也是如此，在他面前我无论如何讨好卖乖，他对我总是冷若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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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看这通身的气派，再看这窗纸映出来的一排人影，行礼必然是不会错的。

轿辇七转八绕，我被束着手，看不到外面光景。

可他如此好看，我又忍不住去偷偷看他，他忽而躺倒在床边木榻，曲着一条腿，像极了戏楼里听曲儿的市井公子哥，却仍然一段风流。

个小院子里，日子算不上富贵，可也算顺遂，直到皇朝颠覆，我成了阶下囚。

我不觉得屈辱，新帝上位，旧臣一网打尽，我听闻我那些哥哥姐姐都不得善终，父皇强弩之末，在寝宫点火自焚，被一箭射穿喉咙，尸身在城墙吊了三日，死得极其难堪。我虽不受宠，却与他们是一样的血脉，有命活着就很不错。

到第四日夜晚，有位贵人来了。

他手一松，我立刻低下头，不敢吭声。

“听闻你是阴阳身，脱了衣服，正……”他顿了一下，笑着说，“正好开开眼界。”

我被送到了一个偏殿，一连三日，除了有人给我送些吃食，居然没再见到一个活人，也没人告诉我留我这条命待何用，起初我惴惴不安，掉了一片叶子都要出去看，后来也懒怠了。

他把玩着手里的玉佩，又开口，语气揶揄。

我虽早早离了皇城，却也知道，这偏门不是正经入宫的地方，连内官都嫌拂了面子。

一个前朝不受宠的公子，如今地位怕是远远比不上内官，何况我与他们，都属身有缺陷，其实是一样。

那双手，极冷，寒冰一样，并不细嫩，摸索着我的下巴的指腹粗砺有余，捏的我忍不住发抖。

我刚刚只顾睇他容貌，却没注意他进门后便一直冷着脸，脾性并不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