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想生下宝宝之后再跟你说，但是我忍不住了，我一想到每天睡在我身边的人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禽兽，心脏就像被人紧紧捏住，一直到现在都喘不上气......所以，求求你先放开我好吗？我想回苏市住一段时间。”

他能够清晰地听见卧室门被打开，有人急匆匆走到床头摸上他的脸和额头，隔了好一会儿，才完全醒过来。

“那么，我放开了哥哥，哥哥还会回来和我在一起吗？”

程彦又沉默了很久很久。

“......你的相册没关，我不小心发现了那些照片和记录，你知道吗？我一直逼自己暂时忘记，可是我忘不掉，那些照片和记录，都让我觉得很恶心。”

程彦觉得他可笑虚伪，反驳的话到嘴边，却在余光瞄到他充斥着乞求的认真眼神时止住了。

隔了好久好久，久到程彦忍不住偏过头看向杨翰远的方向，才看见他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和惊慌的表情，还状似天真地冲他歪了下脑袋。

额角被汗浸湿了，然后被杨翰远用毛巾仔细擦干了，程彦急促地呼吸过几轮，然后慢慢将呼吸放缓，直到心跳频率恢复正常。

程彦明显感觉到放在自己脸颊上的那只手抽搐一般动了下，闭上了眼，狠狠心继续说。

“......”

程彦默了下。

“那我不会放开......乖一点好不好？宝宝都快出生了，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呢？”

程彦下意识看了眼自己耸立圆润的孕肚，张口要说话，被杨翰远打断了。

“哥哥？”

杨翰远露出笑。

“小远。”

程彦仍然躺着，眼睛却直直注视着天花板，说话的时候喉结的滚动非常明显，也衬得他脖颈连接着锁骨的部位单薄又纤弱。

他说完一长段话，像终于解了什么心头大事，长长呼出一口气。

杨翰远站起身，几乎算是温柔地轻轻吻了下他眼睛。

他爬上床睡了个回笼觉，两三个小时的回笼觉，却像睡了大半年。他做了好多好多梦，醒过来却全都忘了，一幕也不记得。他只记得梦中的场景繁杂混乱，每一个场景他都在奔跑躲避着什么，跑完一个场景下一个场景又出现，场景更迭不止，直至最后，他在一个漆黑的通道，循着唯一的一抹光奔跑，在那抹光芒愈加清晰，也愈加触手可及的时候，那抹光却瞬间熄灭褪色，变成了个巨大怪物，以拥抱的姿势迎头将他抓住禁锢了起来。

大脑嗡嗡响，手臂和腿脚僵硬麻木，程彦鬼压床似的怎么也睁不开眼，动弹不了身体的任何部位，半梦半醒之间，喉间不自觉溢出难受的呻吟声。

“心里不舒服的话，等宝宝生下来之后再聊好吗？你打我骂我，想砍断我的手挖掉我的眼睛都可以的，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除了让我离开你，我离不开你，求求哥哥，不要对我那么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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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彦这次终于看清了怪物的脸。

“那等生完宝宝，你把我和宝宝都送到苏市，我想单独待一段时间再考虑一下。”

“好啊。”

……他是认真的，砍断手挖掉眼睛的话，并不是他在随口开玩笑。

“我不知道。”

“……我一直没有和你说，昨天晚上我醒来过一次，想看一眼时间，结果用指纹把你的手机解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