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她从少女时期就带在身边，一直对她忠心耿耿的木莲嬷嬷，她为了保住自己，也能毫不犹豫推出去送死。

张静娘曾经踩着对自己有恩情的嫡姐尸体为登天富贵梯，做了刺史府的主母，没有半点心软。

卫鸿睁开流泪的眼，慢慢转过头，望向那只手的主人。

然而到了她自己的生死之际，却涕泪横流丑态百出，口不择言只求有人放她一条生路。

“我给茂娘姐姐下毒，给老爷下毒，溺死了老四……不就是想给你铺路，想让你过的好，让你顺顺当当的继承家业？卫鸿，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不能这样对我！！！”

“她不是为了你。”卫渊看着卫鸿，浅红花瓣般的嘴唇开启。

然而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只手放在了他颤栗的肩膀上。

哭骂间，眼泪鼻涕混着脸上的油，直往下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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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欢他一直以来的生活，喜欢享乐，喜欢美人，喜欢在外结交朋友。

“没用的东西！卫鸿，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卫夫人的目光在卫鸿的脸上慌慌张张逡巡着，见他摇头闭眼不看自己，就知道他并无相救之意，绝望中哭着骂道，“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谁，啊？都是为了你！”

之前卫刺史所说——

错，但卫鸿的母亲张静娘在父亲眼中已是蛇蝎毒妇，又被当着家里这么多人的面定罪处死，他将来在府中的地位必定还不如卫沐。

卫渊当年对她已经没有任何威胁，她还是要因为意难平，不愿意卫刺史对这个前妻遗腹子过多怜惜疼爱，将其养的痴肥丑陋，授意珍珠琉璃两个丫头私下虐待，令其整日哭闹不休使人生厌。

“你这个不孝子，你这个将来必会天打雷劈的不孝子！！！”

隔着薄薄春衣，那只修长的手温度微凉，却带着坚定的意味。

那是一只少年的手。

绝对不是开玩笑。

卫鸿怔怔的看着卫渊，完全想不到在这个时候

父亲看他的眼神，虽然还没有产生迁怒嫌憎，却已经变得冰冷淡漠，如同看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卫鸿听着亲生母亲对自己的声声诅咒，肩膀缩起腰背弯曲，整个人都因此矮了一大截，双眼紧闭根本不敢看她，浑身不自觉地颤抖着，牙关互击咯咯作响，泪水从紧闭的双眼中不停滑落。

却骤然一夜间所有倾塌。

他此时就如同独自乘坐着孤舟，驶入了黑暗的惊涛骇浪之中。

“他要还认我做父亲，就当从此没有这个母亲！”

四周没有为他指明道路的灯塔微光，手上没有划水的桨，也没有任何人会救他，他要独自一人面对冷若刀锋的寒风，以及随时都会沉入深渊海底的危险。

也曾经眼皮都不眨一下，对三岁的无辜孩童下手。

映入模糊视界的，竟然是卫渊那张冰雪容颜。

就连骂街的泼妇都不如，哪里还有半分昔日雍容慈和的模样？

他生而富贵，在锦绣绫罗堆中，在堆金积玉乡中，在母亲的温柔呵护中，在父亲的关怀期待中，在周围所有人的奉承声中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