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行於荒区,终结於主区,孕种的起源後世溯其源头已不可考。
拿些角落里长坏的、不值几个钱的瑕疵残愚人修修补补,将其当作生养工具的陋习在历史浮沉的暗流涌动下早就由来已久,那是权贵口中约定成俗的语焉不详与讳莫如深,端稳住了这碗水就代表血脉有了得以长久延续的保障。
乖懦,吞笨,哭闹甚少,大抵就是涵盖了这类人的共通点。
唔...也可能在绝大多数知情者眼里他们连个人都谈不上,充其量只是个用途有限的物件摆设。
不过这样的情况在主区督军意外流落於荒区又走上一遭将其踏平,把完整的孕种培养技术带回议会的研究院完善成更为完美无虞的人工孕体後产生了变动,活体孕种一直有市无价的需求也算正式走入历史,普遍的共识里已不再有需要他们存在的价值了,久而久之也就人走茶凉、乏人问津了。
许是人老了之後心态上或多或少都会出现一些转变,早年作风狠戾强硬的江家老爷子在这事上倒是难得大发善心了一回,喊来长孙让他在接手家族主事者的位子前把那个玩养在身边多年的孕种给处理好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有了更好的选择自然还是要择优考量的。
提点了几句给上一笔足以日後吃穿无忧的辛苦费,亦不用太过为难随意打发出去自生自灭便是,反正做到这地步也算仁至义尽,加上这孕种本身就是个又哑又傻的瑕疵货,总归掀不起什麽风浪的。
伫立在一旁的年轻当家人微微躬身,颔首应允,贵致的侧颜却是恭谦不亢的,他向来如此,如同初时祖父不由分说就将阿苦挑买来交作他的孕种那日一般无二,不曾见起半丝波澜。
依着老人家的嘱咐,江雪河在几天後的清晨领着人来到江宅大门前,掰开了捏住自己衣角一路的手指,理了理上头被攥出的几道皱褶,将茫然不解的手掌主人朝大门推了推:“走了,不需要你了。”
不明所以的阿苦望着空落落的手心,有些不习惯,迟缓的思考让他不足以在短时间内就完全理解江雪河的意思,犹犹豫豫了好半晌才逐渐消化掉对方话里要传达的讯息而有所行动。
第一步,他像只被饲主腻烦的弃犬不知所措地在原地踌躇打转,抬眼偷觑了一眼又赶忙低头,江雪河则视若无睹,一动未动。
第二步,他试探性的往前踏了踏,发现没有受到斥责与阻拦,身後的江雪河依旧未有任何表示。
第三步,他迈出的步伐明显大了些许,但还是要一步三回头的,而江雪河只是拿眼神浅淡的扫了过去。
第四步,他急促的走了起来。
第五步,他开始朝前奔去,奔向自在无束、独属於自己的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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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步,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滑稽小丑,跑动的声响嘎然而止,他止步於门里门外的一线之隔上,江家年轻的当家人不知何时已将手搭在了他的肩头上,漫不经心地向後顺势一带,阿苦顿时又跌落回了日复一日的长日漫漫里。
“从前爷爷要我收着,那就拿吧,因为无所谓。”
“後来爷爷要我舍下,那便扔了,反正说了你也不会懂。”
江雪河语调平稳,神色慢悠悠的打量着阿苦眼底泛起的蒙胧氤氲:“可我现在又想了想...”他抬手掩住了曾让片刻灼亮润染过的须臾清明,徒留偶然透碎进指缝间的一线天光粉饰太平,无动於衷。
“想你该是留下,陪着我再好好想一想。”
有人的梦里安稳啊,从来都是别人给才配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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